又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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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晚飯點,林父便早早將形象管理師帶來,給林橋仔細捯飭一遍,這才將林橋帶出去。
這次,他甚至主動讓林橋與他坐同一輛車。
車平穩啟動。
林父低著頭看合同,過了片刻,忽然歎道:“真是好價錢啊。”
他說完,用一種很滿意的、打量的眼神注視著林橋。
林橋沒吭聲。
林父收了合同,按下某個鍵,隔斷簾升起,擋住了司機的身影。
他慢悠悠道:“林橋,這幾年照顧奶奶,也是辛苦你了。”
頓了兩秒,見林橋仍不回應,林父又道:“我知道你在記賬……等你畢業工作,隻怕十年都還不完欠我們的吧?”
林橋唇線繃緊了一些,“您不用這樣。我會聽話的。”
林父又笑了,“你從小就是個乖孩子。”
他敲打完林橋,這才開始提正事,先是簡短提了一下前段時間公司的困境,隨後才步入正題。
當提到與謝家的婚約時,林橋不可避免地怔了一下。
他問:“前幾天的宴會……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是。”事情已經板上釘釘,林父的回答也相當爽快:“謝總需要一個‘妻子’去應付父母,這對你來說應當不是難事。”
“今天見麵,便是要敲定一些細節……”
“至於那些債務……隻要你點頭,就一筆勾銷。”
林父還在說,可風聲從緊閉車窗外灌進耳朵裡,模糊了一切。
林橋側過頭,望著窗外倒馳的風景,恍惚片刻。
說實話,對於這件事他並不意外。
從父親第一次提起宴會這件事起,他就隱隱約約有了一種預感。
畢竟父親一向不喜歡他。
他想起藏在桌子最深處的記賬本,正麵是從幼童到成人母親所花費的心力,背麵是沉沉壓在肩上的、吊著奶奶性命的胡蘿卜。
“……好。”
他又一次說出了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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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緩緩停在酒店前,林父正想帶他去坐電梯,卻被一個年輕的男人攔住。
薛助理伸手,對著林父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合作方麵,我司還有一些細節想與林董談談。”
林父浸潤商場多年,瞬間便聽出來,謝執這是想單獨見一見林橋了。
但這事明麵上是聯姻,背地裡卻誰都知道,是謝家救林家一命。於是他也不好多說,隻給林橋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薛助理又對著林橋微微躬身,遞給林橋一張電梯卡,道:“謝總在頂樓等您。”
攥著那張黑色的電梯卡,林橋後知後覺有些緊張了。
林父並沒有給他資料,此時他對那位聯姻對象的印象十分粗略。
性彆男,今年二十七歲,為人強勢,是燕科公司的創始人,是謝氏集團的繼承人……
種種光環加諸於身。
而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畢業生,是林家不受喜歡的小兒子。
他們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這種事情,怎麼會落到他頭上來呢?
林橋站在電梯門口,遲遲沒有按下去。
他並沒有注意到,一旁猩紅的數字正不停跳動著,很快便到了“一”這個數字。
電梯門緩緩打開,林橋還沉在自己的思緒裡,本能地後退兩步想讓出路,卻猝不及防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謝執正站在那裡,西裝挺括,風度翩翩。
他遲疑地停住腳步,便見謝執望過來,微笑道:“又見麵了。”
手心的電梯卡似乎開始發燙,又是在這種狼狽的情況下遇到這個人,對林橋來說難免有些難堪。
但這份難堪隻持續了極短的一刻。
因為林橋看到謝執抬手,無比自然地按下了通往頂樓的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