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啊,你總是算計太多,這就是你的可悲之處。而我與你不同。”
雪寂滅悄無聲息地抬起視線,數枚細針仿佛破土而出的草芽,從雙臂上緩緩刺出,最終脫離他的軀體,靜靜懸浮半空。
“無需多生事端,我隻要抓住你,再奪回冥櫻飛,這樣就行了。”
伴隨著冷冽語聲,他束發的骨簪上似有暗淡黑影一掠而過。
幾乎同時,所有雪針如聞召喚,齊刷刷掉轉方向,對準了遠方的少女。
“為你所欺騙的梅農維拉不會再回來,即使他竟願意為你放棄驕傲,這一次,冰河也會用‘虛空破碎’流塵術讓他嘗到慘敗的滋味。至於你——”
無視少女驟然收縮的瞳孔,他的視線越過她肩膀,如有形質的冰寒殺意,一刹間卷襲流散!
“——則會被我的‘雪針’製服,在薩韋裡奧大陸……去慢慢償還你的罪孽。”
這一刹死樣的沉寂,被極遠處可怖的魔獸嘶吼打破了。
對峙的兩人,同時震動!
那是他們熟悉的——飲冰公子被挑起戰意的狂暴龍吟!
“……”
雪寂滅鬢邊的發絲無聲搖曳了一下,冰紅雙瞳微動,目光回轉,注視著身後的虛空,良久,語無波瀾地說:
“真遺憾。這個世界上唯一肯為你付出真心的人……眼看就要死了。”
一語未落,他的目光忽然微微一冷,視線無聲揚起。幾乎同時,碩大無朋的陰影迅速在他頭頂放大,伴隨著轟然巨響,煙塵飛散,小山一樣的黑影把霧氣翻攪成了一陣不安的旋渦。
隔著稀薄夜霧,隱約透出了收攏的雙翼輪廓——以及兩盞熔漿般的巨瞳。
霧氣深處,正對著雪寂滅波瀾不驚的視線,烈焰般的紅光躥躍燃燒,和龐大黑影一起收縮,隻一眨眼的功夫,就凝成了紅光深處桀驁不馴的人影。
“你說誰要死了?”
籠罩在緋色光暈中的斬月人·梅農維拉揚起了傲然的笑。
“水墨”的瞳孔輕輕一縮,幾乎脫口而出的喚聲——
“月……”
——就這樣停在了唇邊。
——還是說,我應該叫你“梅農維拉大人”?
她慢慢地垂下了手,分明搖曳左眼的明紅光燦,映得右眼中的墨黑色晦澀難明。
一陣狂風吹過,驅散了飛塵與白霧,以及……雪寂滅眼底一掠而過的細淺陰影。
半晌,他低聲道:“冰河……”
“把頭發卷成惡心形狀的肌肉男?”少年抬起了下巴,臉上縱橫交錯的血痕隨著笑容而扭曲成了可怖的形狀,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挑釁,“雖然那個對稱偏執狂一向很心軟,但用三分鐘把對手扁成殘廢這種不傷及性命的事,即使是他也不會遲疑吧。”
雪寂滅沉默了一瞬,顯然沒有料到淩千翼的存在。
但,很快。
“算了。”他抬起了視線,淡淡道,“如果會死在這裡的話,這種軟腳蝦還是不要繼承冰家為妙。斬月人·梅農維拉……”
紅玉般的眼睛,與烈焰般的眼睛,終於相視於夜色之下。
“……我的計劃中,並不包括與你為敵。”雪寂滅用直陳事實的淡漠語氣說,“毋寧說,如果能實現我的目的,我將會像其他龍族一樣,向梅農維拉的血統與光榮致以至高的敬意。”
斬月人撓著耳朵後麵心不在焉地說:“假如你現在跪下來吻我腳下的泥土,我也不是不能考慮接受你的敬意啦。”
空氣像黃油一樣凝固了幾秒鐘。
就在斬月人滿心期待地等著看雪寂滅大發雷霆的表情時——
“我明白你的態度了。”雪寂滅垂下了眼瞼,深白色的平靜語調,沒有一絲一毫的偽裝成分,“下一個問題——梅農維拉,你對我抱持的強烈敵意,是因為——”
他頓了頓,安然道:
“我的妹妹……雪寂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