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守護著雪家的力量主要來自兩個流派——‘雪月花流’骨爪術與‘蟲流’飛針術。修習雪月花之術需要特殊的天賦,並不具備這種天賦的我繼承了父親的雪針,它是借由飛針刺激人體神經、血脈,借以控製對方身體的技術。”
“控製”一詞中蘊藏的不祥含義讓斬月人飛快地瞄了一眼懸浮空氣中的十數枚雪針。仿佛是為了解釋雪寂滅的話一樣,一枚長針倏然前躥,伴隨著“嗡”一聲高亢的呼嘯,徑直沒入了身邊少女的左肩!
她的身體頓時搖晃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想要抬起手,卻已完全失去了對雙臂的控製。
“……哥哥……”低低喚聲中,她情不自禁擰緊了眉。彎綣黑發滑落肩頭,遮住了她的右眼。
卻擋不住一分分亮起在右瞳中的——明紅光燦。
那斬月人再熟悉不過的紅。
“……”他的目光倏然冷落,右手下意識地探向了腰間的煙鬥,卻在摸到空氣的刹那想起來,自己的武器已經被守護者契約的巨力秒殺成兩截了。
撲撲。
極輕的兩響,緊接著刺進了少女的肩胛骨,明紅雙瞳,瞬間收縮如針!
一刹死寂。
“啊——————————”
痛苦萬分的尖叫聲,驀然刺穿夜色,她艱難地一分分弓身前傾,強自忍耐的呼叫被無法停止的劇烈喘息所取代。斬月人心頭大震,再顧不得什麼欺騙、什麼危險,拔腿就朝前跑去。說時遲,那時快,“嗡嗡嗡”三聲銳響從他臉前飛掠而過,長針冰涼的觸感,一如雪發男子的冷冽語聲。
“我沒有允許你動,梅農維拉。再輕舉妄動的話,下一根針就刺進我妹妹的眼睛裡——順便說一句,對骨龍來說,那是致命一擊。”
“……”
斬月人的指節“哢”地爆響了一聲,道道青筋順著手背蜿蜒而上。他強忍著一步衝到雪寂滅麵前的衝動,竭力冷靜地想象,假如現在站在自己位置上的人是淩千翼……
隻這麼短短幾秒,雙瞳明紅的少女已跪伏在了地上,痛苦的淚水浸滿眼眶,溢出眼角,順著臉頰滴落泥地,看得斬月人心如刀絞。但,佇立一旁的雪寂滅隻是不為所動地淡淡開口:
“借由《大預言書》讓骨龍族獲得應有的尊重,或者繼續與世隔絕,到底哪一個更能讓族人幸福……梅農維拉,這就是我測試的題目,我希望——”
“叭唧。”
仿佛筋肉斷裂的聲音,挑動了這世界的神經。撕裂般的劇痛,立刻讓少女緊咬的下唇滲出了鮮血,一刹間在斬月人的心臟中激起了感應般的痛楚,雪寂滅的聲音,像是從雲渦深處傳來一樣,寧靜得不真實。
“——我希望,能從你等一下的反應上,看見這道題目的答案。”
語落的同時,他的眼瞼安然垂落。
“叭——哢嚓……嘎唧……”
伴隨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斬月人渾身僵硬地看到,少女肩胛上的皮膚一分分膨脹了起來,像兩隻活物一樣翻攪、蠕動,愈隆愈高,隨即——
“喀拉!”
——陡然破裂!
兩支慘白色的刀刃穿透皮膚,尖利的棱角在夜色下寒光淒愴,卻又不似金屬的森冷光色。就在斬月人的眼皮底下,它們在一連串爆響聲中伸展,向著更深的夜空張揚穿刺。
淚水決堤般從她眼角淌下,疼痛難耐之時,溢出雙唇的,卻不是痛苦呼號,而是顫抖著的低喚——
“……月……月人……”
斬月人的指節上霎時泛起了失血的蒼白色,下意識地朝前走了一步,頓時,懸停在少女瞳前的雪針警告般響聲大作。雪寂滅靜容平湖的表情讓人堅信,如果是這個男人的話,用長針刺穿親妹妹的眼睛——骨龍的靈魂之火所在地,完全是一件不需要遲疑的事。
刺穿少女肩胛的兩彎白刃危險地凝滯了一刹,下一瞬,它們同時“嘭”一聲招展而開!
淒厲白影,霍然映暗長夜!
纖細的、□□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白骨,錯綜複雜又秩序井然地交架支撐,撐起了優美的長翼——
淨由白骨搭建的龍翼。
冷冽清晰的骨架框廓之下,垂掛著參差半透的翼膜,輕輕顫抖著,卻又散發出凜然的靜謐光色。
那錚錚骨白閃耀在夜色之下,妖豔的美感,幾要裂斷人眼眶。
斬月人的表情立即滯住了,眼底明滅無定的火光,隱藏著無人可以解讀的混沌情緒。
骨龍巨翼展開的同時,四根雪針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少女背脊,頓時,骨翼嘩然繃緊,“劈裡啪啦”的不祥細響,仿佛布帛破碎,又似是——更讓人驚悚的……
……肌肉撕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