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樓夜夜笙歌,一晃眼,十幾日已經過去。夜妖嬈自東籬來後便每日按時服藥,毒物發作的次數明顯的少了,偶爾發作也不似往常一般死去活來。沒有了病痛,心情也好過許多,每日習字的時間也逐漸變長。十幾日的光景飛一般的便過去了。
這天,華燈初上,碧落樓照例將幾十個殷紅的燈籠一一點上。夜妖嬈今日要登堂獻唱,早早的就梳妝完畢,此時,正看著東籬小心翼翼的捧上今日的湯藥來。
“額頭傷的傷好些了沒有?”
她端起藥碗,看著他問道。
“好多了。”
“兩年未見,你的性子倒是變了不少……我有時發起癔症來傷了你,真是對不住了。”
“姑娘言重了。”
“當年我救你並不是有心為之,不過是抱著贖罪的願望罷了,你大可不必來我這裡報什麼恩。東籬公子本該有大好前途,浪費在我的身上不值得。”
“……”
她見東籬不答,說罷便起身迎客去了。
大廳裡人頭攢動,恩客們長大了眼睛等待著。夜妖嬈一出來,台下立刻鴉雀無聲。
一曲下來,依舊掌聲雷動。
忽然聽得人群中一聲大喊:“求求你,把我的夫君還給我!求求你啦!夜妖嬈!!你不能走!”
阿楚臉色一變,幾個大漢迅速從後堂衝出來將人群中大喊的女子揪了出來。
賓客裡沒幾個人在意,碧落樓裡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女人守不住自己的男人,反而妒意大發來這裡搗亂的,她並不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夜妖嬈本也不是太過留意,誰知婦人居然大聲叫出她的名字來,令她不由得回過頭去。從接客開始,她便是寧玉王爺包下的人,從不曾招惹過其他男人,這女子真真是奇怪,怎的口口聲聲叫自己還他夫君?
心中一陣好笑,她定睛向人群中看去。
細眉、大眼、唇似朱丹,膚如凝脂。好一個清麗佳人。
難不成是寧玉的夫人?寧玉王爺好生奇怪,放著大好的美人不疼,怎生天天來煙花之地?
妖嬈對阿楚努努嘴,示意她將人帶去自己的閣樓,而她自己遲了一步也回到寢房。
夜妖嬈喝了些酒,麵頰微紅,眼神迷離,身後拖著長長的豔紅色裙擺,一如那天她到方府時的令人驚心動魄。
“求姑娘放了我家相公!我穆秋願做牛做馬報答您!“
她重重的磕下頭,額頭上頓時青紫一片。
幾杯酒下肚,夜妖嬈心情著實不錯,幾乎就要忘了方才大廳中的喧嘩之事,剛進門就聽到一個女的大聲呼喊,就接著就受了重重的一拜。
“哎呀呀……你是要折我的壽嗎?“她笑嘻嘻的偎在矮塌上,接過東籬遞來的茶水。
“今兒我心情好,有什麼事兒就說吧。“
“求姑娘放了我家相公!“說罷,又是一拜。
“你家相公是誰?自妖嬈接客以來,從不曾見過王爺之外的男人,難不成你是寧玉王妃?“夜妖嬈有些調侃,放下茶盞,笑盈盈的盯住眼前的女子。
“我家相公是方景辰,前些日子寧玉王爺將親自帶人將他捉進牢中,原是在家中搜出了你送來的賀禮。解鈴還須係鈴人,穆秋求妖嬈姑娘放過我家相公!”
夜妖嬈神色未變,長指甲扣進掌心,關節清白。東籬看在眼裡,他知道她一旦難過起來,便習慣性的這麼做。
“為什麼搜出了我的賀禮就能給他定下個妖術惑國,草菅人命的罪名來?
你家相公與我本事舊識,那東西他心心念念想要,如今我雙手奉上,怎的是害了他了?
寧玉王爺辦的是國家大事,怎容我一屆婦人置喙?”
夜妖嬈說的雲淡風輕,末了緩緩的吐出一句。
“送客——”
幾個大漢衝進屋來將女子拎了出去。
東籬合上門,尚未轉身便聽到夜妖嬈摔了杯子,又抓起木架上的青花瓷器狠狠的砸出去。
“我已經忘了,我不想去恨!可偏偏這個女人又來提醒我!”
說罷,她抓起地上的碎片向手臂劃去,東籬搶身過去奪過碎片,白皙的小臂上已然有三條血淋淋的痕跡。
“遇上他,你不是傷人就是傷己。”
東籬立刻點了幾個穴道止血,然後從懷中摸出一個瓶子。
“嗬嗬……”你倒是把我看得透徹。夜妖嬈斜眼看了看為她包紮的男子,麵色有幾分緩和。
“是不是想問當年發生了什麼?
很簡單,一個癡情的女子被始亂終棄的故事,隨便一個戲院每天都在上演。然後這個女子遇到一個秉公執法的官老爺,負心漢最終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然後呢?這女子便幸福了麼?後麵的事戲文裡便不再說了,若是真要說起來,那女子也一定同我一樣委身青樓,一輩子肮臟下賤。
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