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見東籬從夜妖嬈的房間裡退出來,衣衫淩亂,眉目間泄出絲絲情欲,有心要調笑於他,便扭著腰身迎了過去。
呦!東籬公子,當仆人的怎麼當到了碧落樓姑娘的床上去了?瞧瞧這一臉不滿的樣子,怎麼的,是妖嬈沒有伺候好是不是?
自顧自說了半天,也不見東籬接茬,阿楚一下子沒了興致。正要走,卻又被他叫住。
阿楚!
嗯?
你說過一個月後會告訴我夜主子的舊事,是麼?
對。
我等不了一個月了,現在你就必須告訴我。
哦?必須?
必須。
阿楚看清了東籬眼神中的殺伐之氣,在匕首逼上頸子的時候臉色白了白。
好吧。既然都拿我的性命相逼了,我怎能不說呢?
她向後退了退,打開一間廂房的門。
收起你的東西,我們慢慢聊。
說罷,提起裙裾,飄飄然的走了進去。
一年多以前,四更天。
熟客們陸陸續續的離開,也不會再有新客人上門,姑娘們也都乏了,於是小廝們熄了燈籠,準備關門。
這時,遠遠地看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本是冬天,人們穿的也臃腫,可這人的身形看上去更是腫得駭人,一個肚子挺得老高。終於跑的近了,才看清,來人是個女子,渾身的血,懷中還抱著個孩子。
倒下去之前,反複的說著一句話:
救我,我便讓你富可敵國……救我,我便讓你富可敵國……
女子長得嫵媚妖豔,血汙中的臉仿佛是從地獄業火中化身的紅蓮,美麗不可方物。
懷中的孩子看似早已斷氣,瘦小、青白、毫無生機。
是個男孩兒,若是活者,將來必定會是個翩翩佳公子。
女子被抬進廂房沒多久就轉醒了,身子已是油儘燈枯,但神誌卻無比清醒。
我會是碧落樓的頭牌,所以,治好我。
字字鏗鏘,不容辯駁。
把這孩子埋了吧,不用告訴我埋在哪兒。
冷酷決絕,聲聲濺血。
天亮前,她將所有人趕出屋子,不許打擾。
就這麼著,叫夜妖嬈的女子就到了碧落樓,自說自話般的留了下來。身子一天天的見好,一個月後掛上頭牌,開始學習琴棋書畫。
這樓裡沒人對她的過去不感興趣,但是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打聽。她從不與樓裡的姑娘交好,小廝丫鬟們更是不敢靠近她半步,非有傳喚,否則絕不出現。
初初痊愈的時候,還有姑娘喜歡到她的房間裡坐坐,畢竟那麼一個美人兒,誰不想飽飽眼福。但是,到那裡的姑娘沒一個得到好臉色的,不是冷嘲熱諷,就是一言不發。毆打丫鬟,小廝更是常事,下手不分輕重,打到自己解氣為止。後來,樓裡的下人們沒有一個願意去伺候夜姑娘的,隻得派去一個剛買來不久的小童,六七歲的樣子。奇怪的是,偏偏是這個小童從沒挨過夜妖嬈的打,從那時開始伺候到現在。
夜妖嬈常常做惡夢,夢魘住了,也怪嚇人的。
然而,就是在夢中,她才會說上一些自己過去的事情。
我給你唱之歌吧,好不好?
景辰哥哥,今天吃些什麼藥……昨天,疼得好厲害……不想吃了……不想吃了……
環兒,怎麼不來了?現在身子重了,身邊的有個伺候的人啊。環兒跟我的時日也久,就讓她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