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靜悄悄的,風吹沙揚,流光萬裡。
她吸一口氣,壓下辛酸,又道“求求您,隻要醫好民女的眼睛,什麼樣的報償,隻要我做得到……”
“東籬公子,您大人大量,乎婭公主的傷是我一時疏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
她的話未完,便覺耳邊一陣疾風。刀兵相接,乒乒乓乓幾聲之後,是小木惡狠狠地聲音,“你知道麼要不是夜老板,我們哥幾個兒動動指頭就能要了你的命!她瞎了眼睛,一路上避著兩夥追殺好不容易到了這裡,卻在官道口遇上賊人和你那娘子,她鐵了心要朝刀尖上撞,你來怨夜老板!?”
“小木——閉嘴!”
小木說完,呼呼的喘著粗氣。夜妖嬈跪在地上仍舊聽不到東籬的聲音。她的話已是說完了,沙礫硌在膝蓋上跳出銳利的疼痛,整個身體幾乎伏在了鋪滿塵沙的土地上。
宋引章的娘曾經說,你與為娘不同,你有男兒的魄力和勇氣。做人當謙卑為上,切不可驕縱妄為。引章將來要找到一個強大的男子,內心堅忍傲拔,自持謹慎,隻有這樣的男子才配得上引章,才不怕那夜姬的誘惑。
多少年前,她以為這人該是方景辰。
後來,她死了心,一心一意的報了仇。然後便覺得自己同這世上的所有人都沒了瓜葛。她的魄力和勇氣都用來尋仇和自欺,直到半夏的死。
嗬……那麼多人,原來有那麼多人都是希望她好的。
寧玉王爺。宋寧墨。阿楚。半夏。安彤。
這些人豁出了性命,希望她能好好的。怎能負?怎生負……
“東籬公子,我求求你……夜妖嬈求求您——”
再一次重重地磕下頭,為的隻是深情難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著聽完夜妖嬈的乞求的,惟覺小木架在脖頸上的刀刃滲出森森的寒意。
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個日日夜夜。二人相隔千裡,他覺得至少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
此刻呢,他們近在咫尺,他卻失了她的一顆心。
是他的錯。
東籬從來沒有後悔過,從來沒有。然而這一刻,他願意用自己最最珍貴的東西換取片刻光陰的回還。
他抬手撥開小木,俯下身抱起那個跪在麵前的女子。像個孩子一般把她抱起來,然後他便再也不能動了。
他的淚墜下來了,不是流,而是一顆顆沉重的直墜而下。
他的女子那麼輕,身上覆滿了塵土的味道;他的女子閉著眼睛,額前一道淺淺的疤痕;他的女子該是戲笑著,眼角點點風塵;他的女子不該跪在這裡,乞求他的幫助。
而他,隻能這麼緊緊的抱著她,不說也不動。
“七星”連同趕出來的各營將士呆呆立著。正晌午的陽光之下,似乎誰都沒有在意。那個低泣的男子和閉著眼瞼的女人忽而變得陌生了,他們是誰他們在哪兒也變得無關緊要,隻是這般相擁之下,便足以讓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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