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幾人掀簾而入,看到的便是夜妖嬈一手掐著李醉的臉,一手撐著碩大的肚子,臉上笑得豔光四射。
“娘子!”且行嘟起嘴,甚為不悅。他對這個長得很是好看叔叔一點好感都沒有,因為每次叔叔一來,他的爹爹便有兩天長籲短歎、食不知味。隻是今日,怎的沒看到爹爹?
正納悶著,他就見著小木疾步上前隔開李醉與他娘的距離,叱道“離孕婦遠點,彆讓肚裡的孩子也像你似地尖酸刻薄。”
李醉一笑,駁他,“像你可好?席篾兒剌的眼,這麼看著都不知是睜是閉。也怪不得到現在都討不上個媳婦兒。”
“那你呢?不也跟我一樣?”
李醉豎起一根手指,慢慢搖了搖,“非也非也。你那裡門可羅雀,我這邊可是門庭若市,娶妻當娶賢,我不仔細挑挑怎麼成呢?”
一句話說完,小木已是拳頭捏的“咯咯”響。
東方此時不適時宜地問了句,“公子呢?姐姐你快生了,他到哪裡去了?”
夜妖嬈啐一聲,挺著身子在一旁坐下,“休要提他!今日又離家出走了。說是我不認錯便再不回來。你給評評理,我錯在哪裡了?”抬手給自己到了杯茶,接著說,“人家穩婆說了,懷著身子多看看長得俊的,將來孩子便能像這人幾分,我接了李醉來陪我,又有什麼不對了?”
對峙中的小木沒繃住,先笑了場。繼而便是哄堂大笑。
“夜、夜老板你傻了不是?東籬、怎會、怎會情願孩兒長得像李醉?哈哈哈……看來這,主內的男人當不得,當不得……”
“姐姐!妹妹我好歹也是過來人,話都說到這兒了,我也要說你兩句。公子長得那裡比不上他了?你偏偏找個貌美如花的男子放在家裡,公子那人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其實是個小心眼兒的主兒。你怎的還沒看出來?!”
東方想起什麼說什麼,從批判夜妖嬈說到抨擊東籬,而自己卻仍不自知。
夜妖嬈越想越氣不順,一口涼茶下肚,驀地肚子便抽痛起來。
屋子裡一乾人有亂作一團。
還好有個大夫在,壓住了陣腳。小木去請穩婆,李醉燒水,且行溫書。該乾什麼都乾什麼去了。
“怎麼樣?還疼得厲害麼?”
“好些了。涼夏,跟我說說,這些年你、快樂麼?”
東方笑笑,握緊了她的手,“當然快樂。我家兒子兩歲了,這次不是出來得急,定要帶來給你看看。你也要快活,知道麼?”
“嗬嗬……再沒有誰比我更快活了。東籬那小子躲出去,以為我不知道他的那點心思麼?”
“公子可是……怕了?”
“你倒是精明,一猜一個準。”
“妻兒係在心尖尖兒上,他快當爹了該是有些承受不住。正常得很。”
說著,一個滿頭大汗的男子便衝進房來。
“你沒事吧!嗯?我們不生了好不好?你看都是我的錯,喝什麼藥治什麼病?!”
“公子?!”
“東籬?!”
夜妖嬈怔住,東籬紅了眼睛,麵上肅然一片,哪裡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你瘋了!到這個節骨眼上了,你說不生便不生,你那孩兒怕是不依——”說了一半,劇痛襲來,“呃——”
“我有辦法,我有辦法。隻要這銀針——”
涼夏眼疾手快,一把奪過,“公子!師傅!你鎮靜點!她不會有事,你在、我在,又請了最好的穩婆,我們不會讓她有事的!”
“對,我不會有事。”緩過氣來,她撫了撫他的手背,一如當年的溫厚赤誠。
“我怕你跟且行的娘一般,怕了啊。”
“放心,我不會讓且行再沒了娘的。”她笑笑,輕鬆愉悅。
門外又是一聲響,此時穩婆被小木打橫抱著大喇喇的衝了進來。穩婆先是一愣,繼而頗為羞怯的將一乾男人趕出屋子,開始接生大計。
一個時辰之後,經驗老道的穩婆終於捧著一個粉嘟嘟、胖乎乎的娃娃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母女平安!恭喜老爺啦!”說著將娃娃遞到了李醉的手上。
此時隻聽東籬“哇”的一聲喊,小娃娃已經不見,方才還在正兒八經商量著要除掉她的爹爹,此刻正無比欣喜將小生命捧在手裡。仿佛知道些什麼似地,女娃娃伸了伸手掌,堪堪將東籬的一根指頭攥在手中,滿意的翻了個身,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