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互聯網公司,可他們畢竟規模小,沒有996那一套,下班還是挺早的。
除非乾了壞事被主管臭罵一頓然後留下來加班。
邵終走的時候,公司除了保潔和門衛已經沒什麼人了。
保潔阿姨有點兒不高興,用方言說他耽誤了自己回家跟小孫子一起吃飯。
邵終本來心情就不好,這時候連擠出個笑容都困難,喃喃著抱歉,遊魂似的離開了。
保潔在後麵嘟囔,小夥子這樣,以後能成什麼大事兒呀。
邵終聽見了,也當沒聽見。
成大事,他這樣爛泥般的人生,還能成什麼大事呢?
回家的那條地鐵臨時改了末班時間,現在已經沒了,他隻能坐公交換乘。
在路邊等車時他緊了緊衣服,明明已經是春天了 ,暖和得很,公司裡年輕的女孩兒們已經穿起了小裙子,但他總無緣無故覺得冷。
壓力大,心情又總壓抑,連帶著身體都不好了。
邵終最近時常昏昏沉沉的,大概率是因為沒休息好,不過還是想著應該什麼時候去醫院看看。
他無意間抬頭看向街對麵,忽然瞥見薑宵。
不是那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副總裁,而是淺金色長發、長袍逶迤的聖潔神明,雙腳甚至沒有挨著地麵,所到之處金光乍現,步步生蓮。
“……!!”
邵終下意識站起來,正巧一輛公交停在麵前,視野遮得完全。
他焦急地跑到車尾後麵,再往對麵看去,人來人往中哪裡還有薑宵的影子。
他神經質地在原地轉了好幾圈,畏懼地想著剛才一閃而過的幻影。
是自己壓抑太大折磨得精神出了問題麼?
他是不是不應該去普通的醫院看,而是掛精神科?
然而大多數普通人都會本能地畏懼“精神科”這個充滿了恐怖名頭和傳說的地方,能避則避,邵終也是一樣。
誰願意承認自己腦子有病呢。
他渾渾噩噩上了車,結果坐反了方向,等到發現、補救、再折回去,時間已經很晚了,需要換乘的第二輛正好末班車剛離開。
好在這裡離家也不是特彆遠,他可以走過去。
邵終裹緊外套,本該令人舒適的春夜晚風卻如同冰刀似的割在身上。
他抬手摸了摸額頭,滾燙。
原來是發燒了。
邵終反而鬆了口氣。
生病的人精神也會脆弱,這樣就足以解釋各種奇怪的幻象了吧?
這條路旁邊有個公園,要是下班早,能看見許多在這兒玩的老人和孩子。不過現在這個點已經沒什麼人了。
邵終正回憶著家裡還有沒有退燒藥,迎麵見到個熟悉的人。
這次是真的。
卓燦騎著車慢悠悠逛,還帶著個小孩兒。
大眼睛,小卷毛,白嫩嫩的,儘管還年幼,已經能看出五官精致的模子。
那簡直是邵終這輩子見過最漂亮、最可愛的小孩了,像畫裡跑出來的活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