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月就在路上等著他,看他並無絲毫喜色,有些困惑:“不給師叔介紹下?”
莫無妄簡單介紹了幾句,就準備繼續回自己院子貓著,從他回來就一直如此。
“聽起來,這姑娘出身不比江公子差,竟然如此大膽,追到這裡來。你……”
不等師叔說完,莫無妄就繞過了她:“我有些頭疼,您幫我多照顧著,晚飯叫我。”
嚴明月轉身看他走遠,真想扔東西砸醒他,這孩子咋轉性了,這麼叫人操心。他師侄輕慢客人,她總不能也如此,於是等丫頭說那邊安置妥當,她就親自過去待客了。
“關姑娘遠道而來,是我們怠慢了。”
關若塵笑容滿滿:“您想必就是嚴寨主,我聽忘憂說起過,說他上次來多得您照顧,很感謝您。”她沒再叫表字,怕對方不知道她在說誰。
嚴明月推辭兩句不敢,對這姑娘更多了幾分好感,中原名門大家的女子如此大氣,實在少見。
“不知關姑娘此來,可有要事?”獨自出關,算得上曆經千辛萬苦,想必不會是小事。
關若塵稍微垂了眼瞼,低聲道:“我…有些事想與莫公子再談一談,剛好忘憂也有東西給他,我就來跑了一趟。”
嚴明月驚訝地睜大了眼,這姑娘當真與眾不同,她分明可以推說是受江公子所托,卻沒有這樣掩飾,這種直率很是難得。這姑娘真挺適合自家師侄,可能是目前為止最好的選擇。
“不著急,慢慢談。這孩子近來有些執拗,還望你彆介意,多給他一點時間。”
關若塵抬頭笑著點頭:“隻要您不嫌我叨擾,我家中無事,多的是時間。”
嚴明月沒再打擾她休息,說晚飯時再來叫她,就先走了。
雖然這位姑娘和江公子家世相差不大,可處境卻差太遠。
嚴明月往莫無妄院中走去路上,想起了年少時那個人。當時,他讓她跟他走,可她選擇了留下,最終再也沒有見過他。
她當時不是沒想過隨他離開,可是姐姐去了玄蒼宮,苗寨必須有人守護……又或者那隻是她的借口,她沒有跟隨他的信心。而且她認為,對方若是足夠愛她,為何不能為了她留下?
那個人,當時也有著非走不可的理由。兩個人都各不相讓,最終隻能是錯過收尾。
江公子的處境和她那時有些類似,背負著一整個家族的少年,如何能為了某一個人選擇背棄所有?又或者,是無妄沒給他足夠的信心。
他倆之間本來有一個唯一解,可如今看來,因為何素這種人的存在也好,一些其他原因也好,這個解法也並不高明。如今的現狀說明了這一點,無妄沒能留在金陵,選擇了回來。
若是這位關姑娘,這一切都不成問題了。關家據說長輩俱在,這姑娘還有個親哥哥,家中之事與她無關。即便她留在這裡,怕是家人也不會介意。
而且,她終究是中原武林世家之女,無妄若想回關內,和她在一起定是最好的選擇,這樣,他還能繼續與江公子為友。
隻不知這個最簡單的讓一切困難迎刃而解的辦法,無妄願不願意選?
嚴明月進到裡間才找到人,大下午的莫無妄就窩房裡,拿著一個泥人在發呆。
“捏得挺像的。”嚴明月言不由衷。
莫無妄看看師叔,收起了泥人:“苗寨有這種手藝人嗎?我想學一學。”他顯然認為捏得還不夠像不夠傳神,還是想自學一下這門手藝,自己動手。
嚴明月聽懂了,嘴角抽搐,換了話題:“過兩日清明祭掃,我就不陪你去了,你約上那位關姑娘一起?”
莫無妄凝眸看著自家師叔,眉頭慢慢皺緊。
“關姑娘過兩日指不定就走了,再說,我去祭拜母親和師父,帶她去算什麼?”
嚴明月挺不喜歡這孩子裝傻:“隻要你不開口趕人,我看她不會走。人家遠道而來,你難道不帶人四處走走?”
莫無妄立刻就起身想鑽進被子裡。
這孩子逃避的法子一點都不高明,嚴明月拉住了人:“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送上門來的好事,何不試著接受?”
“我現在實在沒有心情……”他滿腦子都是忘憂,哪有空折花?
“等你有心情時,說不定黃花菜都涼了,無妄,不要拒絕彆人的好意。”
“……”莫無妄反駁不了,可是更難受了幾分。
“若是真能成事,關家與江家交好,你不是能名正言順見到江公子了嗎?”
莫無妄立時搖了頭,喃喃道:“若我娶妻,此生必不再見他。”
若他背棄了自己的心,就應該從始至終。他既沒臉再見忘憂,也不願對不起那時的妻子。不管何時,他感覺自己隻要見到忘憂,就再也看不進任何人了。
若他還抱有再見的奢望,就絕不該娶妻。否則終究害人害己,遲早釀成大禍。
“這又何必……”嚴明月聞言歎了口氣,如此說來這事不好辦了。
“師叔,我不知道是師父更慘,還是我更慘。她至少能陪在心上人身邊,可我卻隻能思念,連他好不好,都無法知道。我好難受……”莫無妄說話就鑽進了被子裡,蓋好了頭,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