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否到此為止?”關守正越來越喜歡這個孩子,硬骨頭的孩子雖然遭罪,但招人喜歡。
“咳。”顧尹昭還在平複,又咳出一些淤血來,“關宗主已經猜到了,我還有下回?”
他這話本應口氣帶笑,實際上卻毫無溫度。
“你隨時來,我隨時應戰,如何?”關守正說完,示意徐暮青扶他下台,又轉向台下眾人道,“方才的一切是否可以證明,顧少主應對任何事,都能冷靜自持,依江湖規矩而行?”
其他人早忘了之前談過的內容,此時都是一片嘩然,想否定又不知該如何否決?顧尹昭的確做到了,殺父之仇,他怒意難掩,又敵不過關守正,卻仍舊公平對戰到了最後,彆說用毒,連稍微陰險一點的招式都沒有。
甚至有人心裡直嘀咕:這顧尹昭該不會是故意演的怒意上頭吧?早就和關宗主串通好了?
“關宗主,這事還是有些玄,是否再觀察一陣?另外,當初暗箭射殺董靜之人,還未抓到嗎?”
許久無人追究之事,忽然又被人提起了。
顧尹昭靠在徐暮青身上,眸中流光閃爍,看來烏寨主的手伸得很遠。對方比他年長,又比他有魄力,想在中原找幾個喜歡挑事攪渾水的幫手,實在並非難事。
“還是說,那人是關宗主本就知曉,有意安排的?”果然有人響應,還惡意揣測了下。
“這位掌門此言何意?”關珀璧上台答話,“我關家會砸自己的門麵嗎?我父親累了,需要休養,今日上午的集議到此為止。若還有什麼想問想了解的,可留到晚間,我會為留下來的幾位好好解答。”
他此話一出,大有逐客的意思,不少膽小的瞬間嚇退了。
關家午後就開始拆高台,撤火炬架,頂著大太陽完成了此事。
識趣的人都明白,這次武林大會其實就這樣落幕了。還有些沒能達成意圖的人,躊躇著是否還該堅持鬨一鬨?
關家和江家不一樣,在金陵,隻要不違禮,稍微的咄咄逼人,江家人都會忍耐下來,畢竟他們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又講道理;關家就不同了,就算關家人自己不占理,隻要在淮水,惹怒了關家人都怪你自己倒黴,他們說動手就絕不會客氣。
顧尹昭沒有急著離開,當晚仍舊住在關家,說是要養傷。其他看熱鬨的因為他沒走,也都留了一晚觀望。
當晚,關家難得的安置了一頓家宴,請玄蒼宮所有人赴宴。
餐桌上,顧尹昭一言未發,關守正和徐勁聊了一些,關家兄妹也與秦絕和徐暮青多少說了幾句。關守心帶了兒女參加,卻沒有多話,他看得出顧尹昭的憤怒是真實的。
餐畢,關守正喊了顧尹昭單獨說話,關珀璧和關若塵都想跟,被自家父親斥止了。二人放心不下,還是悄悄跟了上去,隻是沒有進門,一個躲在窗外,另一個則是房頂。
請顧尹昭坐下後,關守正站了片刻,還是向他鞠了一躬,而後才落座。
“你父親之死,和我脫不了乾係,你想找我報仇,我沒有異議,但現在你靠對戰還殺不了我,我也有放不下的人事。顧少主,你跟我交個底,若是你非殺我不可,甚至用毒都在所不惜,那我不妨讓你堂堂正正殺我,至少你不落個惡名。”
關守正畢竟是個長輩,他家的家風和江家不同,向晚輩致歉,他剛才做的已是極致了。
顧尹昭牙都要咬碎,他的確還滿腔怒火,但他還沒有喪失理智。他並非不曉得,說是這人殺了父親,其實原因很複雜;而且他還是忘憂的姑父,是關家的宗主,是個坦誠多年前真相的君子;關守正甚至是一個,為了讓他能被中原武林接受,願意光明正大死在他手上的長輩……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您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好一會,他聽到自己說出這句話。
關守正很欣慰,這孩子不愧是長風的兒子,雖然身在關外,自幼無父無母,卻不失其父的風度,的確是忘憂的好知己。
“好,你隨時來,我都奉陪。”
顧尹昭點點頭:“您放心,我會常來找您練的。”
房外二人稍微放下了吊起的心,沒再偷偷摸摸聽壁腳,以免被父親抓住一通好罵。
“這顧尹昭,倒不似他表現出來的那麼令人討厭。”關若塵稍微有些改觀。她乍聽說父親是他的殺父仇人時,還以為這事會鬨得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