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珀璧站在挑事的人那邊來看,他們的說法完全站得住腳,他本就不讚同顧尹昭纏著懷虛,靜觀其變的同時,還挺希望他們能成功阻止這件事。
就近幾日接觸來看,他發現父親待顧尹昭很好,不曉得是看在上一輩的交情上,還是另有其他原因。關珀璧說一點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父親待懷虛好他能接受,待顧尹昭好當真讓他不平衡。說到底他才是親兒子,而且是父親最愛的人所生,為何待遇連個朋友的兒子都不如?
“若能證明,顧賢侄不管如何憤怒,都能依中原武林規則行事,各位是否就能接受此事?”關守正並不與他們爭辯,而是想用實際行動證明。
“關宗主此話有理,可是要如何證明?”
關守正深深看了顧尹昭一眼,繼續對台下道:“關於塗坦一役,其實你們還有最後一個疑問,不是嗎?”
台下之人中,有人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又趕緊收斂起來。他們是存了心來鬨這個事,沒曾想關家似乎早有準備了。不管怎樣,既然開了這個頭,自然開弓沒有回頭箭。
江忘憂擔心的有心人,此時毫不退縮地冒了出來,道:“的確有一個地方很奇怪,那就是那位顧長風顧宮主的真實死因。”
顧尹昭聞言,心下有些打鼓,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從未多想,莫非……
“三年前,在金陵江家,關宗主說,顧長風是與你合力對戰江老宗主時,為了救你被江老宗主所殺,之後江老宗主也力竭身死,不知我可有說錯?”那人複述了關守正曾經說過的“真相”。
“有話不妨直言。”關守正不想重複曾經的說法。
應對關宗主的威壓,一個人實在承受不來,另一人接力幫了腔:“這話中有矛盾之處,若當時江老宗主已是強弩之末,為何關宗主和顧宮主二人合力,竟然不敵?還會致使顧宮主身亡?”
顧尹昭收扇捏緊了扇柄,他本以為父親是為了救好友死在江儘崖手下,但對方是被蠱毒所惑,他就算想追究也說不過去。現在聽來,這事的確疑點重重,他當時沒起疑,大概是心思整個被忘憂牽著走,壓根沒有多想。
如今再想想,他還記得金陵集議那一日晚間,從祠堂回來的忘憂的臉色蒼白;加之前幾天,關宗主讓他多留幾日,說有要事相告。這些疑點似乎都在印證同一件事——他父親的死另有隱情。
“其實,最可疑的還是焚毀戰場這件事,我們現在知道,關宗主和江老夫人應該是為了隱藏所有人的死法,為了讓大家中蠱中毒自相殘殺一事被湮滅。可如今我們都已知此事了,關宗主能否開誠布公說一說?”
一旦部分秘密公開,總有人會鍥而不舍追查,隨著時間推移,終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他們選擇在此時戳破這件事,主要目的應該就是阻止顧尹昭入關,不希望玄蒼宮介入中原之事。否則,顧長風與他們非親非故,他們何須替他昭雪。
關守正歎息一聲後,看著顧尹昭開了口:“你們猜的沒錯,當時顧長風其實先替我嶽父驅了蠱,而後才是我。我清醒過來後,發現承泠死在無涯劍下,頓時怒火攻心。其實以我當時剛解蠱的身體狀況,本來打不過顧兄,但他顧念我喪妻心緒紊亂,一直在讓著我。”
“關宗主不要避重就輕,您還沒說清,顧長風究竟是不是死在你手裡?”有人等不及,追問了一句。
關守正看到顧尹昭臉色已經慘白,沒回避還是說了:“也可以這麼說。當時我一直在責問他,為何讓董鈞做出這種事,害了這麼多人,尤其是害死了承鼎和承泠,他不停跟我解釋,可我當時完全聽不下去,就想殺了他泄憤。最後,是我老嶽父的自儘,讓他徹底喪失了活下去的意誌,我收劍不及,他就死在了我手中。”
顧尹昭眼眶發疼,喉嚨亦然,他喉頭滾動了兩回,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徐暮青看情況不妙,躍上高台上前拉了拉他的胳膊:“少主,先把扇子給我。”他怕少主毀了這把最心愛的扇子,事後追悔莫及,江公子未必還肯再送,而且今日之後,或許沒這機會了都說不定。
顧尹昭低頭閉眼調整了下情緒,把扇子遞給他後,轉身道:“秦大哥,把刀借我一用。”
底下圍觀人群雖沉默,卻都很激動,這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啊!
“尹昭?”徐勁在台下叫了一聲,想喚回孩子的心智。若動上了手,這一趟不就白跑了嗎?之前做了那麼多,都打了水漂?雖說他作為長輩,並不想看到孩子泥足深陷,但也不希望他所求不得。
秦絕看了徐叔一眼,把刀扔上了台,不管怎樣也是勸不住的,哪怕江公子在場。這可是殺父之仇,誰勸能管用?
“關宗主,敢問,我父親可有對你不住之處,你要殺他泄憤?”顧尹昭接過刀,就拔刀扔開了刀鞘。
徐暮青接了扇子,看此情此景,搖著頭下了台,回到父親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