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21時46分,知名企業家陸淑慎自殺身亡,自殺原因不明,案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電視裡的新聞主播端坐在桌子後一本正經地報道著陸淑慎死亡的新聞,窗外沉悶地一聲響起,好像什麼重物從高處砸了下來。
陸秋安知道發生了什麼,她不斷地對自己說到:“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目光卻已經移到了窗外,一個被摔得扭曲的屍體趴在水泥地麵上,血液順著雨水流進了下水道裡。
一轉眼地上的屍體又消失不見,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又從高處掉了下來,她麵無表情地看著陸秋安,她母親的屍體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在陸秋安麵前消失再從高處墜下。
總是這樣,又是這樣。
陸秋安又一次伸手想去接住跳樓的陸淑慎,不出意料地撲了個空。
自從她被送到了瘋人院,這樣的怪事就總是出現。
陸秋安一遍遍的看著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麵前卻無能為力,陸秋安看著自己麵前血肉模糊的人影,眼前逐漸模糊。
頭骨凹陷,渾身是血的陸淑慎直愣愣地站在了陸秋安的對麵慢慢張開了嘴。
“幫我報仇。”
陸秋安模模糊糊的聽見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陸秋安一直沒醒,Emma說她還要再睡一段時間,開了幾張單子收拾完東西就離開了醫院。
喬冉跟市局請了假推著輪椅上的陸秋安在醫院後麵的公園裡漫無目的地走著,陽光穿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照到二人的身上。
陸秋安好像在做什麼可怕的噩夢,緊鎖著眉頭,喬冉幾次用手去撫平她皺著的眉頭都沒有效果,她捧著自己受傷的手低了下來俯身吻了上去。
身後快門聲響起,喬冉回頭一看一個腿上打著石膏的小女孩拿著一個老式膠片相機對著她們。
小女孩費力地轉動著輪椅向兩人這邊駛來,“姐姐,你們兩個是情侶嗎?”
喬冉看著坐在輪椅上的陸秋安,轉過頭來對女孩點了點頭,“嗯”
女孩眨巴著大眼睛思索著喬冉的意思,喬冉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牛奶糖遞給了女孩,女孩看著喬冉身上的警服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奶糖,猶豫再三還是拒絕了。
紮著低馬尾的女孩拆開了手裡的相機拿出了膠卷,掏出了一個橙色的小剪刀剪下一塊遞給了喬冉。
喬冉看了一眼膠卷上的圖像,小心翼翼地把膠片收進了上衣口袋裡告彆了女孩。
午後的細雨明顯沒有澆滅這眾人心中的憂慮,張柏萬在知道喬冉沒有喝下那瓶水之後對著桌上的一打白紙連連感歎喬冉的命大。
一頭黑發都有了要自行美白的趨勢,就連臉上的皺紋都多了不少,仿佛一夜之間老了下來。
“進醫院的是陸家的那個?”吳也不耐煩地把煙摁在煙灰缸裡,被煙熏黃的手翻著桌上的資料,在知道陸秋安的身份後有些忌憚,從口袋裡拿出了暗紅色的煙盒又點上了一根。
“我費了好大勁才弄到這些東西,那家夥的胃口又大了不少,連和天下都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陸秋安的身份資料被堆在桌子上,吳也拿起了一張公證處的遺產證明才想起來十幾年前見過這個女孩一麵。
“這倆命大的湊一塊去了,我記得當時我把她關在裡麵了,這麼大的火都沒燒死她——她能不能認出我來。”
吳也的眼裡閃出了一絲陰狠的光,張柏萬伸手摟住了旁邊穿著短裙的服務生,“放寬心,早就忘了。不過她也是命大,不到耳朵電聾了都沒死,要是條魚早就他媽的電熟了。”
“再說了,監視了那麼長時間都沒什麼動作,要是記得早就動手了,還輪得到現在?她哥還在刑偵隊呢,就算她想起來了,真要動手也要想想她哥的前途。”
吳也一臉不耐,“那老狐狸可能是發現了點什麼,提前給尹歸打發出去了——說起姓尹的我想起來了,要不是那個小兔崽子把事兒都告訴了郎銘,我也不至於給她撞死——當時我都打算金盆洗手了,多虧了這兩個替死鬼。不會讓他們倆白死的,我多給他們燒點。”
說著吳也挪過了還冰著酒的箱子,把冰塊倒在了地上,從身後倚著的堆成山的鈔票裡抽出了一遝粉紅色的鈔票,扔進去了箱子裡拿起打火機點燃了鈔票。
還冒著紅光的紙幣慢慢變黑,吳也叼著煙一打一打地往著火的箱子裡扔著錢,箱裡的酒瓶被燒裂,紫紅色的酒浸濕了紙幣,箱子裡燒得更旺了起來。
火光映在沙發上的兩人臉上,好像燒的不是錢而是煙花一樣,服務員也見怪不怪,親昵地攀在張柏萬的身上。
張柏萬摟著美人,心裡想著去寺廟裡求一張符去去身上的晦氣,最近的事實在是太趕巧了,不過還好這火沒燒到他的身上。
“這個鄒明學,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個時候死,還死在了彆人手裡。隻能怪他命不好,不然還能多活幾天,跟他哥一起上路。”
“鄒家承載了市裡一部分的稅收,現在就剩這麼個獨苗,他還像個瘋狗一樣到處亂咬,現在還沒辦法動他。要是有誰能吞了金茂這塊蛋糕,咱們反倒好做了。”
吳也把手伸向服務生包臀裙下的大腿,“市裡能這麼乾的就那麼三家,弘安、綠地還有逸榮。弘安那邊不要命了也不願意跟咱們合作,剩下兩家都好說,你看和哪個合作了就是了。往後西區的事兒,不管是地上長的還是土裡埋的,還不都是您說了算。”
戴著口罩的服務生看著自己腿上的手,心裡一陣厭惡,麵上卻不顯現出來,陪著笑把酒添上。
吳也順手抓起了女孩倒酒的手,對著張柏萬說:“那邊最近看上了幾個好貨,年輕漂亮,最大的才十六。”
張柏萬想起了自己之前見過的那個女人,揮了揮手把粘在自己身上的人趕了出去,“豐滿知性才是女人的好處,你弄個小雞崽子有什麼用。”
看張柏萬那樣,吳也知道他在想誰,忍不住多嘴:“再怎麼好有什麼用,都是人家的女人了。”
女孩陪著笑端著托盤離開了包間,回到更衣室裡準備下班,看著外麵沒人,她把剛錄下的內容發給了“審判者”,隨後換上便裝離開了承午會所。
看守所裡的鄭銘得知了薑萊去世的消息整理了下情緒跟著看守人員去見了自己的律師,律師說他是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難逃,除了在國內要坐上十幾年的牢,留了案底之後國外學校的錄取也會泡湯。
“我還是建議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首先你是外籍人員,另外事出有因,我們能爭取到減刑。”
鄭銘搖了搖頭拒絕了律師說的,“我答應過的,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
“你還真是像你媽媽說的那樣倔。”律師聽完他說的話後合上了文件夾,“你不說警察們也會查到,到時候事情的真相總會被大家知道,這隻是時間問題。”
“至少他再也不會去害彆人了。”
“你還是太天真了,你真的以為就他們幾個人嗎?孫榮死了隻會讓陰溝裡的蟑螂更加隱蔽,再說這也不是沈萱想看到的,醫院又給她下了病危通知。”
律師看著鄭銘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歎了口氣,“還有兩個月才開庭,你再好好想想吧。”
午後一場細雨洗過了一周的忙碌,路上沒帶傘的行人匆匆躲到屋簷下避雨,喬冉慢悠悠地打起了陸秋安那把精致的黑色雨傘,陸秋安坐在輪椅上一言不發,任由喬冉推著她在公園裡逛了一圈又一圈。
剛剛在長椅上曬太陽的橘貓現在不知道跑哪裡去了,輪椅被喬冉停在了公園的紫藤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