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鄒家兄弟的案子在國慶假期來臨之前被順利定性並提起公訴,喬冉幾人的工作總算是告一段落。而鄭銘那邊死不鬆口,給他提供幫助的神秘人的身份隻能靠兢兢業業加班的技偵和網偵確認。
今天是國慶假期的倒數第二天,也是陸淑慎的忌日,路上來來往往的遊客和叫賣的商販把這條商業街擠得水泄不通。
陸秋安抱著一大捧紅玫瑰擠過人群,終於走上了那條有些荒無人煙的小路。
已經有幾年沒有來過墓園的陸秋安,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那兩塊肩並肩立著的墓碑。
墓碑上沒有照片,沒有姓名,也沒有生卒年月——似乎隻要不寫,父母就會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托廣大社交媒體的福,年僅七歲的陸秋安身在異國他鄉,也能坐在屏幕前親眼見證著自己父母的死亡。
陸淑慎躺在冰涼的水泥地上,隔著屏幕看著她的女兒。
她以為自己把女兒送到國外就可以萬事大吉,毫無遺憾地離開這個世界。
陸秋安坐在墓碑對麵的台階上,手裡的紅玫瑰與整個墓園的氛圍格格不入。
這個時間鮮少人會來墓園,陸秋安把花放在墓碑前,墓碑上落著幾片還帶著綠色的樹葉。
她看著墓碑上的樹葉,不知道該不該伸手把它們拿掉,就像當時被綁在電椅上看著自己母親墜樓身亡的直播視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哭一樣。
陸秋安還是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拂掉了墓碑上的落葉,電流聲和刺痛都沒有到來,她心裡的想法從此刻開始越了界。
陸秋安把手放在冰涼的墓碑上,等了一會,什麼也沒有發生。
“媽?”陸秋安看著自己麵前的墓碑,小心翼翼地叫著。
這塊墓碑是陸秋安親手設計的,懵懵懂懂的小陸秋安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死亡。她隻知道媽媽喜歡花,媽媽喜歡玫瑰,這種各樣的玫瑰……可是墓園不讓種花。
墓園裡沒人回應她,陸秋安有些迷茫地看著陸淑慎的墓碑,這是這麼多年第一次自己叫媽媽沒有人回應。
似乎是以為陸淑慎沒聽見自己在說什麼,陸秋安往前湊了湊,又叫了一聲。
“媽媽。”
還是沒有人回應。
沒人動手打她,沒人把細小的針頭紮進自己的手臂裡,沒有人把自己綁在電椅上……也沒有人給她做她最愛喝的熱可可,沒有人在自己拉錯琴的時候挑出錯誤。
也再也沒有人會在自己生病打針的時候抱著自己說,我們秋安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了。
陸淑慎已經離開了人世十六年,直到今天陸秋安才真正意識到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陸秋安坐在墓碑前睜大了眼睛,就像是剛上托兒所被迫和父母分開的孩子,不可思議地看著冰涼的石碑。
“媽媽。”
還是沒有回應。
陸秋安抱著墓碑,遲來的痛苦終於降臨,慢慢席卷全身。她抱著冰涼的墓碑,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打濕了自己的衣服,陸秋安一邊又一遍的小聲叫著陸淑慎,每一遍都毫無例外地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墓園的保安看著一個女孩坐在地上抱著墓碑嚎啕大哭,這樣的場景在這座墓園裡並不常見。
人活著的時候要分三六九等,死了也分高低貴賤,這一片“高檔”墓園裡,鮮少見到年輕人抱著墓碑失聲痛哭。
保安大爺搖了搖頭,看了眼天上的大太陽,鑽回保安亭裡去找蔭涼。
陸秋安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了,在喬冉這個不到七十平的小家裡,肥成一團的貓主子看出了鏟屎的身上不對的地方,屈尊降貴的把自己的貓頭湊到陸秋安手裡蹭蹭,喵嗷喵嗷地叫了兩聲。
喬冉和小太陽去替郭浩值班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
陸秋安坐在地上,和一人多高的、爬滿鐵線蓮的鐵絲籠麵麵相覷。
這花是花房培育的新品種,淡紫色的晚花重瓣鐵線蓮,回來的路上培育師給陸秋安打電話讓她過來接花。
淡紫色的小花開滿了鐵絲架,陸秋安從來沒在花房預約過這個花,渾渾噩噩離開花房的自己也忘了問是誰送的花。
一向辣爪摧花的陸小鬨十分意外的沒啃這盆鐵線蓮,陸小鬨窩在陸秋安盤著的腿中間,舔著爪子上的粉色肉墊。
陸秋安對著花盆看了好久,終於在被藤蔓掩蓋的鐵架子上找到了一個小木牌。
“親愛的寶貝女兒,生日快樂。”
是媽媽啊。
陸秋安拿著小牌子,另一隻手摸著陸小鬨身上柔軟的毛。
“可是我的生日早就過了啊。”
這份遲到了十五年的禮物在陸秋安終於遲鈍地意識到自己成為孤兒之後到了她的手裡。
空氣中彌漫著甜絲絲的巧克力味,混著些肉桂的香味,終於下班的喬冉打開了客廳裡的燈,隻見不回自己消息的陸秋安正坐在地上對著一盆花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