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爛命而已。”宋祈年自嘲地勾唇,“無所謂。”
見慣了少年這副倔強執拗又狂妄的模樣,宋有雪深吸一口氣,壓住一絲怒氣。
憤怒之外,更多的或許是惘然。
還記得許久許久以前,她也曾溫柔的地拉著小宋祈年的手,舉著一個奧特曼,摸著他圓圓小小的腦袋,小心地哄:“姑姑陪你玩奧特曼好不好?”
生在宋家這樣頂級豪門裡的小少爺,卻從來沒有資格玩彆的小孩子唾手可得的玩具。他新奇地睜大眼睛,像是看見世界上最寶貝的東西,問地小心翼翼,“我真的可以玩嗎?”
“當然可以,不過喜歡的東西,不可以讓彆人知道。”少女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笑得天真單純。
隻是隨著年紀的長大,她從爛漫無憂的少女變成了必須冷靜理智、喜怒不言於色的宋家大小姐。
那樣的日子是什麼時候了,是多少年前了,宋有雪早已記不得。
可她不是蠻不進理、掌控欲極強的宋淮,也並非真心想要為難宋祈年。她來淮城總比宋淮親自派人來淮城抓他好。
宋有雪:“你無所謂,其他人也無所謂嗎?”
少年生生止住步伐,鬆散的拳頭猛地攥緊,藏起的戾氣一瞬間露出。他垂著眼,眼皮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翳,如深沉的幽潭,山雨欲來前的最後一絲平靜。
他冷冷掀開眼皮,“我說了,彆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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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悠閒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上午的講座結束後,高三學生井然有序地重回教學樓上課,繁忙充實的高三生活再次奔來。
時間慢慢走向了傍晚。
上回去宋祈年家看了憨居居,小貓術後的腿恢複的不錯,身子卻不太好。許是太小離開了母貓,沒有奶水和母貓的照看喂養,比同月大的小貓要虛弱很多,絨毛也稀少,站不到一會兒就顫顫巍巍。
許柚前天托王黎買了一袋營養飼料,比普通貓糧能提高小貓的免疫力,打算晚自習放學後給宋祈年。
平常怎麼肆意妄為的少年,再不耐也會等到晚自習下課前幾分鐘才走,可今天還沒打鈴,就拽著書包出了教室。
腳步略顯匆忙。
“宋祈年。”許柚從後門溜出去,追上前。
聞聲,將要下樓的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有一絲意外和不解。
“上次看憨居居有點虛弱,我買了一袋可以提高免疫力的貓糧。”她伸過去,“給你。”
宋祈年斂睫,沒有看那袋貓糧,目光反而落在女孩兒的左手腕。
那裡又換了一個淺藍色的腕表,像山澗初綻的一朵鳶尾花。
“腕表不錯。”他忽然說。
許柚怔了怔,“啊……哥哥買的,昨天才寄回來,我就戴上了。”
“嗯。”然後,沒了下文。
許柚手裡還捏著那袋東西,聊了這麼久也沒見眼前人接過去,以為是覺得貴了,她欲解釋一句不怎麼貴時,宋祈年先開了口:“小貓放你那養幾天,方便嗎?”
話題跳躍地太快,許柚怔愣數秒才聽清,“方、方便。”
怕宋祈年有顧慮,她忙不迭道:“家裡隻有我和張媽兩個人,張媽人很好的,小貓養在彆墅裡很安全。”
宋祈年顯然沒這個顧慮,他低眼掃了下許柚的腕表,時針慢慢走向十點四十五分。
與此同時,褲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不停,掛斷又重播,催命一般。顯然是在提醒他快點過去,不要誤了航班,若是落地京北、回宋家遲到了一分鐘,他知道後果。
可宋祈年卻充耳不聞,唇角扯出一個隨便的淡笑,“謝了。走吧。”
這是許柚近些日子以來,第二次踏入宋祈年的出租屋。
依舊乾淨整潔,冷冷清清。
剛用鑰匙打開門,一道黑影骨碌碌地從門縫裡竄出來。
“喵喵”的叫聲帶著一點撒嬌意味,一個勁兒地往宋祈年的褲腳上蹭,在他的白球鞋上踩出幾個梅花印。
蹭了幾下後,又親昵地躥到許柚的腿邊,“喵、喵……”
女孩兒穿著校服裙,纖長白嫩的小腿露在外邊兒,被小貓淺淺露出來的肉爪子一碰,留下幾道紅痕。
“不許調皮。”宋祈年單手將小貓撈起來,嗓音淡淡地教訓。
小貓梗著脖子,一副逆子模樣。
宋祈年輕挑眉梢,懶得與這逆子廢話,蒼勁如竹的指節屈起,拎著小貓的後頸輕輕扔在許柚懷裡,“逆子晚上不聽話,喜歡撓門,記得把它扔遠一點兒。”
“啊?”
“開玩笑。”少年懶洋洋道。
許柚:“……”
這開玩笑的能力不亞於吳元海笑裡藏刀的說:來我辦公室喝喝茶聊聊天?
夜色已深,許柚再不回去張媽會擔心,她抱著小貓下樓。
卻注意到宋祈年跟了出來。
“你怎麼出來了?”
“送你。”雲淡風輕的兩個字,從少年隨意的口吻裡說出來,還是撩到了少女的心弦。
許柚慢慢眨了下眼。
明知這隻不過是他的修養和紳士習慣使然,才會這麼做,她卻依舊忍不住在這種不經意的溫柔裡沉淪。
哪怕這兩個字,可能對彆人說過。
就像他從前承認的那句——“我是唯一一個知道你抽煙的人。”
是假的,她並不是唯一。
相比之下,林笙那句親昵的稱呼——“阿祈”,倒比她特殊許多,更像是唯一。
她總是喜歡自作多情。
走到巷子口,許柚想與宋祈年說許家的司機會來接她,此刻應該就在外麵幾米的地方等,他可以先回去了。
可還未開口,一道強烈的白光,伴隨著刺耳鳴笛聲傳來!
“嘀!!!”
裡麵充斥著怒意。
不知怎地,許柚眼皮一跳。
一股不好的預感升起。
下一瞬,如同當頭一棒般,她倏地想起白日裡那條微信消息。
許宴!
可他不是說改天回來嗎?今晚就回來了?
許柚慌亂地撇頭看向宋祈年,想叫他快走,可還沒來得及說話,一輛黑色布加迪緩緩停在了身邊。
車裡的人喊了她一聲,聲音陰惻惻、涼颼颼的:“許柚。”
“巧啊,我的乖妹妹。”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許柚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