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你想找的人找不到,終究找不到。
椎名謐開始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了。
她的腦海中反複出現著鮮紅的血色,從不曾褪去豔麗而化為沉重的蘇芳。
PART13
後來椎名謐還是在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去了澤田家。
她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澤田家的門鈴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前幾天還好好地,如今就成了一堆廢鐵。而門口,無論是鐵柵欄還是石牆,都是敲不出聲音的,要讓裡麵的人聽到,除非大聲叫喊,但這樣又未免太不禮貌了。
但她很快就發現勿需猶豫了,因為屋子的主人之一,澤田綱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椎名小姐?——”他說話有明顯的停頓,有深深刹車卻又沒有半點聲息的突兀和違和感。
椎名謐以為他一定會再說些什麼,但好長時間,澤田綱吉都沒有開口。
她隻好接口。
“下午我托人帶來的東西,可收到了麼?”
澤田綱吉點點頭,然後說:“reborn,就是那個黑西裝的嬰兒,說是很有用的東西。能幫忙真是太感謝了,但是,這樣就可以了。”
椎名謐歎:“澤田,你還在猶豫。”
澤田綱吉被噎住了。
“你這樣的話……我也會猶豫的……”
她這樣說,卻讓澤田綱吉平白覺得自己做錯了似的。他反射性地想要鞠躬,但卻發現自己懷裡還抱著東西。
椎名謐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手上抱的東西上:“抱著被子做什麼呢?”
“啊啊,最近有點事情,大家都在我家的客廳裡打地鋪。”
椎名謐挑眉,毫不留情地說道:“這是‘有點事情’嗎?澤田,你這樣說我可是不會信的。況且,看起來你又不知道到哪裡去搬被子了,要借的話,我家豈不是最近嗎?或者——你嫌棄我家的東西咯?”
澤田綱吉搖頭,卻沒有椎名謐想象中的慌亂。他說:“我說過,椎名小姐不需要淌這一攤渾水,那麼我會一直堅持到底的。”
椎名謐歎氣,示意澤田綱吉開門。
“那麼,椎名小姐晚安。”澤田綱吉進門以後回過身說著,準備鎖門。
椎名謐錯身從還未關上的兩扇鐵門的間隙中側著身進門。
“現在再鎖門吧。”
澤田綱吉卻將門又一次拉開。
“即使這樣,我也是不會走的。”椎名謐明白澤田綱吉的意圖,故出此言。
“您——”澤田綱吉急了。
椎名謐打斷了他。
“澤田,我大概是羨慕你們,或者是怎樣了,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很清楚,我現在想幫你們,非常,非常想。”
“……”澤田綱吉,先是沉默,然後問她,“您是羨慕什麼呢?”
椎名謐稍微思考了一下,剛才完全是脫口而出,更多的卻沒去想。
索性答案很快浮出水麵,她說:“中///國曾經有一種判認人的方法,那是《論語》裡的話,是這麼說的: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雖然《中庸》裡又說的: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但是很明顯,我們還是認為,生而知之,安而行之的才是聖人。”
澤田綱吉愣,他不明白椎名謐想表達什麼。
“不過呢,在生而知之和安而行之中,我想我隻有生而知之了——意譯一些的話,那麼我的左眼可以算作是。但是澤田,我覺得你雖然看上去很多事情都是勉強而為之,然而的確有安而行之的感覺。”
澤田綱吉花了些時間消化,然後苦笑道:“這麼說可太牽強了。”
椎名謐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後又笑起來。
“那麼……可能不是澤田你。無論如何,讓我進去看看吧——即使是以朋友的身份看望庫洛姆。”
PART14
淩晨時分,澤田家纖細的紫色身影已經安然入睡,椎名謐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額頭,一轉身,就有乾濕適宜的毛巾遞上來。
“澤田阿姨……”她輕輕喚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澤田奈奈笑著又遞給她一杯溫水:“辛苦了。”
她搖頭道:“詛咒一類的東西,本就是出奇製勝,依仗的是你們都不了解,無法解決,這的確棘手,但若是真的遇上同行,這類小手段也不足為懼了——不過,已經這麼晚了,您也快回去休息吧。”
澤田奈奈離開後,椎名謐問澤田綱吉:“讓阿姨知道這些,好麼?”她刻意斷開了句子。
“我隻是和媽媽說,有朋友生病了,大家都不放心而已……”
椎名謐愣了片刻,旋即笑道:“澤田阿姨一直這麼粗神經呢。”
澤田綱吉剛想應一句,就被椎名謐接下來的話堵住了。
“澤田……為什麼大家還不散去呢?明明庫洛姆已經沒事了。”
“就算您這麼說我也……”澤田綱吉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急急地繼續道,“也不能繼續與您說了啊。”
椎名謐失笑。
“你一直很容易隨波逐流呢,如果這麼堅持的話,一開始就不應該讓我進來,無論我說什麼。而事到如今,你的堅持又顯得多麼可笑啊。”
“……就算這麼說……這也的確是事實了……您一直都知道的,我就是廢柴綱啊……”
看著澤田綱吉漸漸低下頭去,椎名謐拍了拍澤田綱吉的肩,她說:“隻是時間不夠罷了,無論如何,澤田你行動的出發點還是為了守護,手段什麼的,過程什麼的,隻是時間不夠罷了。”
“您這算是安慰吧……”即使被這麼說,澤田綱吉還是有些精神不振。
椎名謐歎了口氣。
“雖然鄰居多年,對於你是怎樣溫柔善良我再明白不過,而如今又更顯成熟,但是無論如何,老實說,我一直對你有些意見呢……優柔寡斷之類。”
“即使知道您說的一點沒錯,但還是有些……哈……”他尷尬地笑了幾聲。
“呼……說多了——既然庫洛姆沒事了,我也該告辭了。”她微笑,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我送您出去。”澤田綱吉緊隨其後。
下樓的時候,椎名謐分明看到澤田綱吉給了地鋪上,沙發上,飯桌前的所有人一個安心的眼神,然而那些人的神情卻沒有太多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