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昀屏住呼吸,悄悄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又回頭將被子稍許上提,在舒書肩膀處掖好。
皇子後院的格格若當夜同宿,按規矩第二日要與皇子同起,服侍更衣洗漱,以示妾之本分。
王有全端著衣物侯在一邊,見弘昀絲毫沒有此意,將嘴邊的話壓了下去。
弘昀自顧自拿起衣袍,瞥了眼欲言又止的王有全,也懶得再開口解釋。他向來就不喜人多近身,往常晨間也就是一個太監一個宮女伺候。
雖知道舒書按例不該再躺著,可是昨夜累著她了,身嬌體弱的,多睡會兒也理所應當。
漱完口,弘昀神清氣爽地往前院去了。
自從皇阿瑪賜婚封爵後,慢慢地不用再去上書房與弟弟們念書,近來更是許他上朝聽政,這樣的好機會,定要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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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弘昀剛踏出房門,裡屋梨木床上的舒書就睜開了雙眼,微微一動,隻覺渾身酸痛。
她慢吞地翻了個身,將自己麵向牆壁,重新閉上眼睛。
昨夜的一幕幕宛若幻燈般出現在腦海裡,她也清楚地記得,是她先主動吻上去的。
舒書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了如此大膽衝動,她隻知道自己的意圖,她不想再讓弘昀說下去了。
她素來擅長察言觀色,更心細如發,沒道理看不出弘昀昨日的端倪。
他對自己確實是有些不同的,或許是他還沒怎麼見過旁的女子,或許是景陽宮門前的見色起意,鬥花宴的提醒,亦或是永和宮中的獻藥,她成功在弘昀心上留下了印記。
昨夜的杯酒和喜燭,也許是這位向來守距的貝勒爺做出的最不符宮規禮法的事。
可惜也隻能藏於罩布之下,終究是沒有明路,說不出口的。
女人總會善於發現男人沒有言說的舉動或細節,無論好壞,再單純地自我感動一番,便整顆心都陷了進去。
可男人隨時都能全身而退,轉身就會有新人。
然後,她就會變成禁錮在後院裡的一群女人中的一個,為一個男人的寵愛爭得死去活來。
舒書早已認清,她沒有辦法不爭,沒有了寵愛沒有了地位,在後宅裡就是死路一條,但萬萬不能丟了心。
六月初一,弘昀就要大婚,嫡福晉即將進府。在這之前,就是她全部的機會和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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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沌沌又睡了一個時辰,被外間一陣喧鬨吵醒。
舒書揉了揉眼,挪起身開口道:“來人,外頭怎麼了?”
珊瑚掀了簾子快步走近:“吵醒格格了?奴婢們有罪。”頓了頓,又說道:“是馮嬤嬤和內務府派來的方嬤嬤拌起嘴來了。”
方嬤嬤,有點耳熟。在禦膳房對她陰陽怪氣的那個老嬤嬤嗎?
舒書皺了皺眉頭,抬手示意珊瑚攙扶下床。
披了件襖子,舒書搭著珊瑚的手,緩緩走出內室,目光投向身穿深褐色宮女服的方嬤嬤:“這是在我這做什麼呢?”
馮嬤嬤瞧見舒書,立刻停嘴,行了一禮:“老奴有罪,擾了格格休息。”
“無妨,這位方嬤嬤前來,是有何事?”舒書的聲音淡淡的,不熟悉她的人或許覺著這位格格沒脾氣,可已經伺候了一日的身邊宮人可不敢小覷。
馮嬤嬤麵露難色,不敢先開口。
舒書瞥到方嬤嬤身後跟了個小太監,還端著方盤,心裡便有些數了。
“來送避孕湯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