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陽讀過很多書,雜說野史經書甚至是春宮,可謂是涉獵廣泛,這點還得感謝古月小狐狸見了書就頭疼的毛病,正因為如此他每次到山外的書鋪就會把所有新書看也不看的都買回來帶給阿陽,他心想雖然阿陽不能自己出來,至少也應該多了解一下外麵的事情。而且,山中的時間也實在是多得不能再多了,阿陽每天除了吃吃睡睡之外也就隻能看看書打發時間。
有的時候古月也會纏著阿陽讓他給自己講講書中的故事,他本以為書中都是些無趣乏味的之乎者也,可是從阿陽口中說出來的書裡的故事卻是那樣引人入勝,美好的愛情,或者江湖軼事,又或者古老的傳說……還有,阿陽念起詩來也十分好聽,雖然古月聽不太懂,可是有一首卻是念了一遍就記在了心裡。
他記得當時阿陽坐在桌邊,桌上的油燈一跳一跳,黃色的光映著阿陽溫柔的笑,他一字一字緩緩地用低沉的聲音念道: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那感覺,就好像春天的溪水流淌過光滑的圓潤石麵,聽的人好像連心都變成了小攤上賣的麻薯,軟綿綿甜絲絲的。
這天,阿陽像往常一樣靠在樹下看書,古月在草地上睡了一覺之後發現阿陽仍然沒有收起書陪他玩的意思,百無聊賴的想起家中米已經吃完,就想再到山外去買些回來。
告彆了看書看得入迷的阿陽,古月化了人形出了山去,在集上東瞧瞧西望望。無論來過多少次,他仍然每次都覺得外麵的世界新鮮。
外麵的女孩子的臉永遠都是紅撲撲的,明明本來走得好好地偏偏看見他就會低下頭來,而且賣東西的大叔大嬸們也很友好,有的時候還送他吃的不肯收錢,還有賣小配飾的阿香很喜歡他,因為每次都會拉住他不停地說話,比如她賣的哪個玉佩值錢哪個簪子好看。古月這次也一樣老老實實地聽著阿香一直說個沒完,可是跟往常一樣,她說得天花爛墜的東西他一樣也沒看上眼,倒是角落裡那個普普通通的錦袋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個深藍色點綴著金色繡線的錦袋,大小還不到手掌的一半大,頂多能放個廟裡求來的護身符罷了。狐狸精自然是不會去那些寺廟,更彆說求什麼符了,但是他還是把那個錦袋買下,然後又在買米的時候跟店主討了兩個紅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裡麵。
這是要回去送給阿陽的,一定要讓他一直戴在身上。想到這裡,古月笑眯了一雙狐狸眼。
當古月把錦袋交給阿陽的時候,阿陽很是疑惑。
“這是什麼?”
“是護身符。”
“你去廟裡了?還是去算命了?”阿陽吃驚不小。
“當然沒有,這個是古月特製的,彆處沒有。”說著小狐狸得意的鼓起了臉。
阿陽聽著也笑了起來,他也沒去研究裡麵放了什麼,直接揣進了懷裡,古月見狀再次笑眯了眼。
然後,兩個人決定出去走走,雖然這裡他們熟得幾乎連哪裡新長了棵小樹苗都一清二楚,可還是每天都會在林子裡閒溜達一段時間。
他們走到梨樹下,前幾天下的雨把梨花打落了不少,新綠色的嫩芽已經從枝頭抽了出來,鮮翠的顏色煞是喜人。
正看著景色,古月忽然感覺到身邊阿陽的腳步一頓,他疑惑地看向他,發現阿陽完全怔在了那裡,古月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一棵梨樹下正站著一個女子,那女子不過十六七的年紀,一身杏黃色的衣衫,下擺和長發隨風輕輕飄動,宛若謫仙。
她的長相對於古月來說雖稱不上是絕頂美人,但是瑤鼻黛眉,雙唇不點而紅,偏偏生出一種清純溫婉的氣度。古月清楚地聽見阿陽口中低聲叫了句:
“娘親……”
這女子自然不會是阿陽的娘親,她說自己是逃家出來的山下黃姓一家的長女,因為不滿父親為自己訂下的親事才會不顧一切的跑進山中。其實這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最重要的是她生得極像阿陽母親。
“小女姓黃名淑,現今已經無處可去……”黃淑此時已經坐在了他們居住的山洞裡麵,她咬咬嘴唇,硬生生地把眼眶裡的淚水逼了回去。
阿陽看得一陣心軟,輕聲說道:
“要不黃姑娘暫住我這裡好了……”
“那我們呢?”古月聞言馬上皺起了眉頭。
“……我們去彆的地方。”
“彆的地方?除了咱們住的山洞和青嵐的山洞,哪個還能住人?你指望我能變出床和桌椅麼?”
阿陽不再說話,但是表情卻陰沉了下來。
“不用不用,小女子怎敢給你們填這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