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曦(有幾分呆滯):我很美嗎?
姬晚(聲音閃爍了下):你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嗎?
禾曦(搖頭,苦笑):看不到。
(瓦礫輕響,他躺下)
姬晚(沉吟):一直以來,隻有我看的見你。所以,我一直在想,會不會,你是根據我的想象幻化出來的形象?眉毛眼睛還有嘴唇,通通都是我的喜好……
(悲傷的音樂起)
姬晚(緩緩伸出手,聲音裡有著從不曾有過的茫然):分明近在咫尺,為什麼……卻觸不可及呢?
(吱呀——門被推開的聲音)
旁白:那晚名叫輕湖的女子,在姬晚的堅持下,改了名字,叫做鸞音。
鸞音(好奇的):你在屋簷上做什麼?
姬晚(隨意的):看月亮。
禾曦(縹緲遠去的聲音):劫,這是劫,這女子,偏與我相像,若是巧合,豈非太巧?
姬晚(一骨碌做起來,屋瓦發出聲響,興奮的):鸞音,你上來,我們就在這對月賞雪吧!
禾曦(若有所思):長乘……原來這一世,其實我和你沒有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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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曦(自白):姬晚從此不來找我了。
旁白:前一世,她跳下碧湖,發誓說
禾曦(自白):若我此番不死,必要報這國仇家恨,親手殺了叛軍;但我此番若死,亦不能就此罷休!我要親眼看著這竊來的江山,如何頹敗消亡;我要長乘永遠達非所願,要他這般辛苦綢繆機關算儘,全成泡影!”
旁白:結果毒咒實現了。她成了怨靈,長乘沒當上皇帝,而圖璧也亡國了……
隻是,為什麼一切,還不結束呢?
禾曦(自白):長乘啊長乘,我為了恨你而不惜永不超生,卻不知,就這樣斷送了與你的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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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內】
(枯葉飄零的深秋,凝重的氣氛,劍拔弩張)
姬晚(沉聲):不要逼我。(劍的顫抖聲)
都晏(臉色很難看,聲音顫抖):你為了這個女人,竟敢忤逆朕?”
姬晚(聲音裡全是痛苦):父王……世間任何東西,兒臣都不在乎,惟獨她……惟獨她,不能相讓。
都晏(大怒):但朕偏就要她了,你再敢阻攔,休怪為父不仁!
姬晚(握緊鸞音的手,堅決的):不、不行!父王,天下美女眾多,你想要,幾千幾萬個都可以,但是,孩兒、孩兒卻……隻有她。
都晏(有些動容):你!
鸞音(掩麵哭泣):有殿下此言,妾身便是死,也甘心了。
(奪劍的聲音,她橫劍自刎,血飛濺噴出,悲傷的BGM持續一會)
姬晚(抱住她下垂的身子,驚慌失措):鸞音!鸞音!為什麼?為什麼……
鸞音(含淚吃力的低聲道):臣妾隻是一歌姬,不值得殿下為我與皇上反目,唯有一死,以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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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屋子裡,頹廢的氣氛】
姬晚(聲音暗啞的可怕):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禾曦:和你沒關係。
姬晚(打斷禾曦的話,痛苦的):不,是我!是我遲遲不肯娶她,是我沒有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否則父王不會對她起意,不會開口問我要她。
(苦澀的):我遲遲不肯娶她,不是因為嫌棄她的出身,是因為我心裡有鬼,我心裡住著一隻鬼啊……我真自私……因為可以碰觸到的肌膚,就縱容自己拖她下水
(聲音顫抖):告訴我……你是誰,你是誰?
禾曦(茫然的):我是誰?我是燕國的末代公主禾曦,愛慕著璧國的質子長乘,但長乘卻利用我為他求得的探母機會,聯絡璧軍裡應外合,最終謀篡了燕國的天下。
姬晚,此時此刻,教我如何能說與你聽?
姬晚(苦澀的):湖姬……湖姬……你真的存在嗎?還是,你僅僅隻是我的幻覺?為什麼我會出現這樣的幻覺?如果鸞音長的不像你,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果然,是我的錯,是我太奢求,是我太貪心,是我害了她……
禾曦(痛苦的):對不起。姬晚。對不起。對不起……
(枯藤蕭索,烏鴉啊啊地叫著,秋葉落,滿地悲秋。)
禾曦(看破一切的):浮生寂寂,雲海茫茫,這場劫數,鸞音逃不過,姬晚逃不過,我亦,逃不過。(車轆滾滾,馬蹄聲陣陣遠去)
第六幕
(春夏秋冬更替,轉眼十年過去了,都晏駕崩,哀樂聲起)
太監:(皇上駕崩,招太子姬晚回朝繼位,改年號天昭)
旁白:他加冕那天,禾曦抱膝坐在湖底,沒有去看。
禾曦:有些東西,一旦你不去看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此後的無數次,都將變得很容易。
(北風吹啊吹,BGM長長滴)
旁白:天昭三十一年冬,姬晚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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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寒風陣陣,細碎的腳步聲匆匆而來,在湖邊停下)
太監(焦急的):湖姬……湖姬……皇上求見你最後一麵……湖姬……湖姬……你在這裡嗎?皇上求見你最後一麵……
【病榻前,無數人圍著姬晚在哭,悲戚的氣氛】
姬晚(蒼老的,虛弱的):湖姬……湖姬,你來了……
禾曦:是的。我來了。
姬晚:湖姬,你一點都沒有老……
禾曦:是的。而你卻老了。
姬晚(吃力的):湖姬,你過來……
(姬晚勉強撐起身)
婢女(驚恐的):皇上……
姬晚:湖姬,朕當年有誓,若我登基,要解你詛咒,還你自由。(匕首劃過的聲音,用拔劍聲放慢代替也行,血滴落的聲音)
姬晚(虛弱而疲憊):對不起,晚了三十年……
禾曦(抽泣著)
姬晚(輕輕的笑):湖姬。我沒有勇氣在我還活著時讓你離開,哪怕不相見,但隻要你還留在湖裡,留在宮中……也是好的。對不起,我……又自私了一回啊……”
(禾曦的回憶,悲涼的音樂)
姬晚:我看的見你。
我們一起去玩!
這條鏈子是通往什麼地方的呢?
等我他日登基,一定解了你的咒,讓你重獲自由。
要來哦!一定要來……
分明近在咫尺,為什麼……卻觸不可及呢?
湖姬……湖姬……你真的存在嗎?還是,真的僅僅隻是我的幻覺?
對不起,晚了三十年,我……又自私了一回……
太監(踉蹌的跑出,哭):皇上,去了……
(外麵嚎啕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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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奈何橋邊,詭異的音樂】
長乘(淡淡的笑):公主。
禾曦(還掛著眼淚):長乘,時隔六十年,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長乘:我上世沒有等到你……
禾曦(歎息):是啊,我們錯過了六十年。
長乘(柔聲安慰):沒有關係,我們還有下一世……
禾曦(苦笑):不,我們沒有下一世。
長乘(驚):為何?
禾曦(強顏歡笑):我是怨靈,永不得超生,即便怨氣鎖斷,也隻是魂魄返回地府而已……所以,長乘……再見。
長乘:禾曦!(伸手抓她,卻彼此交錯)
禾曦(微笑):長乘,去投胎吧,下一世,不要再辜負愛你的人。”
長乘(哭泣):禾曦……
禾曦(繼續笑,比風更輕):沒什麼可遺憾的了,真的……你的血洗儘了我對你的怨恨。我知道,你之所以那麼早病逝,並非因為皇位傳給了你弟弟,而是因為我死了。你想來世彌補我,卻沒想到我根本沒轉世,因此陰差陽錯,引出了你與鸞音的一世錯緣。現在,是你再入人間還她情債的時候了,去吧,長乘。好好對她。
(分彆的音樂)
(回憶)
長乘:長乘一生,從未愛過彆人,唯有公主。
無論世事怎變,我愛公主之心不變;無論人情多假,我愛公主之心不假。
禾曦(獨白):那是幾輩子之前的誓言?回響在我耳邊,嘴上明明說已放下,為什麼心中,卻還是放不下呢?
長乘,十丈軟紅,禾曦心心念記著的,也獨你一人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