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孟怨給溫龍雀講解了顧家的基本信息。
顧家祖輩從雁國北部搬遷而來,原以茶葉生意在雲城立足,生意做的不大不小,剛夠養家糊口。
好在顧家上一任的家主很有經商頭腦,不過十餘年,這雲城的茶葉生意便基本全讓顧家包攬。
可好景實在不長,過了沒多久,顧家家主及其夫人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橫死家中,其子於屍體不遠處昏迷,還好被前來顧家赴約的宋卿歡救下,否則也熬不過當天。那孩子醒來後便變得沉默寡言,醫生隻表示是受驚過度所致。
顧府一瞬間空了下來,隻剩下了那孩子一個人。
孟怨說起這些事時一如往常的沒什麼表情:“當年現場太乾淨,除了屍體什麼都沒有,能調查的也不多。”
宋卿歡靠在一邊,眼皮耷拉著,看著像睡著了。
溫龍雀垂眸問道:“顧北祈是看著他父母死在他麵前的?”
“也許吧,他自從醒了之後就再也沒提過這件事,估計創傷太大了。”宋卿歡依舊閉著眼睛,聲音有些含糊。
“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也能理解。就彆說父母了,如果我眼睜睜看著朋友死在我眼前…”宋卿歡的聲音頓了頓“沒有十年八年的,我也緩不過來。”
這次關於顧家的閒聊以溫龍雀把睡著的宋卿歡抬回房間落了幕。
第二日,經過幾日的陰雲,雲城終於迎來了一個晴天。
陽光正好,春意盎然。
一副新生的模樣。
“千萬要小心啊”宋卿歡朝溫龍雀眨了眨眼“我會派人在暗處保護你的,你不出意外他們不會有彆的動作的。”
溫龍雀看著眼前襯衫長褲的宋卿歡,詭異的陷入了沉默。
阿宋是覺得,她柔弱不能自理嗎。
偏偏此人還裝作看不懂她的沉默:“黎駱他性子較怪,想法多變,和他說話要注意些,小心被繞進去。”
溫龍雀隻得無奈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阿宋。”她盯著宋卿歡耳旁發絲輕歎道:“不必擔心。”
宋卿歡甩了甩微酸的手,目送溫龍雀上了車。
一名穿著隨意的男子來到宋卿歡身邊低聲說:“那邊人手已經安排好了,可以確保溫小姐的安全。”
那人瞟了宋卿歡一眼,接著說道:“您找的醫師也答應了,您一會就可以過去”
宋卿歡微微仰頷:“行了,回去吧。”
待人走之後,宋卿歡的目光落在遠方的山頭上,她明顯感受到,垂在身側的手痛到顫抖。
很疼?是疼的吧。
她伸手張開五指,又用力的握了握。
嗯,是挺疼的。
宋卿歡有些疲憊的晃了晃頭,抬腿邁開步子向反方向的暗巷走去。
溫龍雀坐在車的後座上,靜靜地等著。
這不是她頭一次獨自行動,卻是第一次乾這種需要大量說話的任務。
以往…以往都乾能仗著自己的身手,神不知鬼不覺的一擊手刀給人打暈帶回去交差的事。
一想到可能會跟黎駱進行語言上的鬥爭溫龍雀就感到些許緊張。
她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孟怨和宋卿歡的臉。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碼頭邊上,司機看溫龍雀沒有反應,便開口提醒:“溫小姐,到了。”
溫龍雀向司機道了謝,將司機有些驚訝的神情儘收眼底,不過並未多說什麼打開車門就下了車。
對組織有偏見的人不少,多立些好形象並無害處,再說,隻是一句道謝罷了,沒那麼說不出口。
豔陽天,江水邊。
她緩步走向約定地點,身著較輕便的衣裙站在那,望著波光粼粼的江麵出神。
江邊常有輕風拂過,使得她的發絲上落了一枚散落的花瓣,她倒絲毫沒有注意到,隻靜靜地等著即將到來的人。
不一會,有一隻修長的手從她身後伸來,輕輕的將花瓣從她頭上拍落。
溫龍雀忍著掰人手腕的衝動回了眸,那雙微彎的桃花眼就撞入她的眼眸。
不是黎駱又能是誰。
她也沒過多說些什麼,隻是先默默往旁邊挪了兩步,才抬頭對注視著她的黎駱開門見山的說到:“黎先生,我們要的東西呢?”
女子淡粉的唇瓣輕啟,隻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眸中沒有黎駱常見的驚慌或恐懼。
黎駱心中增高了對眼前人的興趣,麵上卻隻鬆開了手,將花瓣散在空中:“黎某說話向來算話,溫小姐低頭看看。”
溫龍雀向地麵望去,有些意外的,草地上擺放著幾個綠皮箱。
“這是些拆卸了的槍支,溫小姐可以先帶回去,至於正貨,黎某傍晚便會送到宋府內。”
溫龍雀垂下眸子,腦海中思考著回應的話。
還有一小塊想法在她腦海中跳躍著:既然可以直接送,為什麼要讓自己過來一趟?
黎駱伸手推了下鼻梁上架著的金絲眼鏡,透明的鏡片後的眼睛中隱含著複雜的情緒:“這些是黎某給宋府的一些禮物,若跟著正貨一起送過去的話,未免有些沒誠意了。”
溫龍雀輕輕點了下頭道了謝,卻不自覺想起宋卿歡之前說過的話。
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看黎駱。
溫龍雀暗暗記下了他的這番話:“多些黎先生。”
黎駱神色頗為無奈:“溫小姐,我怎麼覺得…你很怕我?”他上下打量著身型單薄的溫龍雀。
又來了。
那種讓她不太適應的,直白的目光。
溫龍雀抿唇:“並沒有的黎先生,隻是江邊微涼,吹的有些不舒服罷了。”她伸手拎起一個綠皮箱“晚上見了,黎先生。”說完轉身就離開江邊向車邊走去。
黎駱深深地看著溫龍雀的背影,又看了眼剛撫過她發絲的手。
為什麼會幫她把花瓣拍下去?
他平日裡最討厭肢體接觸。
可剛剛他走過來的時候,手就在看到溫龍雀頭上花瓣的一瞬間,不受控製般伸了過去。
過後想拿手帕擦手的時候,卻發現手帕被扔在了前些日子穿的大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