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山回來後,霍枝有些變了想法,她可以不在乎名聲。
但大師傅不行,她舍不得。
嶺南王來看她過問病情,見霍枝乖覺,卻沒了鮮活勁:“枝枝,你若現在不想去京城,我們也可以晚一些動身。”
霍枝掀開眼皮問:“有多晚?”
沒想到嶺南王還真的舔著老臉:“等你病好了之後。”
她這爹還真是賊心不死。霍枝不動神色的試探:“選妃之事怕是爹爹一廂情願,廖公公見不得嶺南王府好,是不會鬆口的。”
“這些個狗東西!也不知道聖上是怎麼容得他們蹦躂的!”
“既如此,那爹爹還不派去京城探探口風,女兒可不信廖公公到了這嶺南,是真為了選妃一事,怕不是裡頭有蹊蹺?”霍枝說。
嶺南王聽了覺得有道理,他這個王爺做的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去京城打聽,“過個幾日,就會有消息傳來。”
不說也罷,反正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半晌,霍枝起身,不顧爹爹身後嘶啞咧嘴,去了佛堂。
四四方方的牌位之上,是她母妃的名。
貢台上一年四季都放著新鮮的水果,尖尖的枝丫是粉色的芙蕖,還是嶺南王今早親手摘下,放上去的。
霍枝跪道蒲團之上,雙手合十:“母妃,枝枝來看你了。”
三柱清香,嫋嫋直上。
母妃生前最開明,若是知道她對一位俗家弟子,動了心思,一定不會出聲責怪她的。她長得這般大,第一次才知道憂愁是個什麼滋味。
這世間並不是事事如自己的意。
“母妃您總說枝枝是否極泰來,自帶運氣的福星。”霍枝喃喃說道:“我卻不能左右一個人的心思,他不喜我是真,卻又無法對我鐵石心腸,母妃您說這是為什麼?他對我可有半分心思?”
應當是沒有的。
她看了牌位一眼,“母妃,枝枝其實從來沒覺得自己做什麼事是不對的,可是到了他這裡,就全變了樣。”
因著那一夜之事後,有什麼就不一樣了,霍枝知道自己要是死皮賴臉的圍著大師傅身邊,他也不會再出聲趕走自己了,他對她有幾分虧欠。
可這哪裡有意思?
霍枝雖未嘗試情愛,但是也知道,床榻之歡,這事是你情我願才好麼。捧著冷冰冰的木頭,有幾個滋味啊?
霍枝在蒲團上坐下來,抱緊懷抱,“可惡的男人。”
剛罵完,又想他。
“母妃,我和他相差八歲,要是我能早些出生幾年,是不是他就不會出家了?我不是計較他的過往,就是心疼他。”
罷了,就暫時逼避著他,等她把事情想明白了,倒追她乾不來,丟人。
少女的背影顯得如此的寂寥,過了慢慢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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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的夏日依舊酷暑難當,霍枝讓廚房準備了些冰飲子,放到外頭門房,可供路過的流民喝上一杯,解解渴。
本來不過是些小事,忽聽得有人吃壞了肚子,在門前鬨騰。
嶺南王怒拍桌子:“本王就是說,不能對這些流民太好,枝枝一番心意,倒是被抹黑成了什麼樣子!”
霍枝冷笑,見來鬨騰的人,哎呦哎呦的叫喚,麵色白胖,衣裳無一處補丁:“爹爹,莫著急,這人也不一定是流民,給些銀錢打發回去,在讓人跟著看看後頭的人,可是生了幾個腦袋,要和嶺南王府過不去?”
待到跟著那鬨事的人回去,一查果真不是當地的流民,而是廖公公的人!以為拿住了嶺南王府的把柄,第二日親自上了門。
廖公公可是有備而來,見了嶺南王,就是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這天下,當今的聖上最體恤子民,見不得這等事情,若是奴一封書信傳回去,王爺當覺得如何啊?”
薄待幼弟,聖上的仁厚可真不算輕。
他見著這位廖公公,不過一個奴才,也敢在他嶺南王麵前放肆?
可見聖上治理的京城,也忒差勁。
“不如何。”嶺南王越見這位廖公公越覺得膩味,打翻他的一手好算盤:“公公不必著急,本王雖在嶺南之地多年,吃糠咽菜,京城總有貴人記得本王不易,由不得你一個奴才出身在選妃之事上拿捏。”
這京城,好像沒嶺南王認識的人啊!廖公公沒聽明白,“奴才不知道王爺說什麼。”
嶺南王扯了扯衣領子,挑了眉毛道:“公公來之前也不打聽打聽,燕貴妃的娘家,和本王王妃同可是表親!”
綏江燕氏,是簪纓大氏族,和早已經過世平民王妃能有個什麼乾係!八竿子打不著,還大言不慚,說是表情?
廖公公忽想起一件事,下頭的人來稟報,說是江左王去了那墓碑好幾次。這裡頭,怕是有人在牽線左,“王爺,可說的是燕貴妃?”
“狗東西,本王還框你不成!”嶺南王氣得要揍人。
想當年,燕貴妃還在閨房之中,曾和江左王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因緣際會,後來燕家竟然將女兒送進宮選妃。
聖上的後宮嬪妃眾多,但貴妃卻隻此一位,大皇子更是燕貴妃所出。這位娘娘骨子裡是高門血統,在奴才們麵前總是端著架子,廖公公從未見得她為什麼事上過心。
越發透著疑惑。
廖公公暗叫不好,能讓燕貴妃出麵的,除了裴枕這位祖宗,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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