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呢?
客人坐在這個可疑又神秘,稍微想想就知道絕對有很多秘密的咖啡館裡,已經開始身上整理起發生的事情。
要形容的話,就像是絕症病人遇到醫生突然昏迷,在‘我應該要參與搶救嗎?’‘等等那我怎麼辦?’‘我是不是走開比較好’之間找不到答案的這麼一種狀態。
先是被那位貓眼老板娘突然昏迷的動靜嚇了一跳,年輕社畜根本沒看清楚二號的動作——他到底是怎麼在人沒落地的時候就把人接住的?
一高一矮的兩個男人此刻沉默地看了一秒那個吐完還是沒有清醒,倒掛在二號肩頭的老板娘。
“……”那個黑發肌肉男沉默了兩秒。
因為他的低氣壓,年輕社畜已經習慣性地開始道歉:“抱、抱歉,那、那個……”對上高大且凶猛的二號,明明是客人的那位反而像是店員一樣了敬語,“您沒問題嗎?”
而短發男人已經歎了口氣,非常不情不願地把抗米袋換成了抱姿。他掰著善子的下巴,扒開她的眼皮確認了一下,似乎是在把她抱進廚房後麵的後室還是就地放下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這個看著讓人頗有壓迫感的男人才瞟了一眼會社職員,最後還是從後麵搬了兩把椅子,把昏迷的老板娘放在吧台後的狹窄空間裡。
會社職員吞了口口水:“……嗯?”
二號沒搭理戰戰兢兢的年輕客人。
在善子昏迷之後,這家夥就跟個失去指令的獵犬一樣,他隻是鑽進後廚,先把自己被弄臟的圍裙換了下來,然後穿著衝鋒衣外套重新鑽了出來。
這家夥打開了吧台入口的矮槅門,定定地站在吧台和堂食區域之間看了年輕社畜一眼。
有些畏縮的客人差點被他看得起一身雞皮疙瘩。
“店不能關門,有客人會來。”高大的男人眯起眼睛突然開口,找了一條備用的圍裙丟給了年輕人。
後者根本沒聽懂:“是?”他隻是習慣性地應承了一聲,手忙腳亂地接下了這塊紅布。
“你也不能走,說了吧,見了最後一麵就會斷掉的話,你覺得那會是在什麼時候?”見了最後一麵的人,紅線會在分彆之後就斷開。
那麼。
他和善子的緣分呢?
稍微想想就知道了。
……這位會社職員不能在善子醒之前離開咖啡店,不然萬一緣分斷掉的話,他和這個咖啡廳裡的人也是永彆了。所以,如果要在這方麵尋求善子的幫助,他目前就絕對不能離開這裡。
說到自己能理解的內容,年輕人這才怔愣著呃、嗯了起來:“那個,所以是需要我做什麼嗎?”
“你來思考。”
“啊?”
二號滿臉煩躁地撓了撓腦袋:“平時是善子做的事情,不過這個時候也隻有你了——之前就說了吧……她最短十分鐘最長半小時就會清醒,店不能關門,我一會兒必須出門。”
“等等等等,那個——這個時候不應該先暫停營業嗎!?”會社職員慌了起來,然後他才終於注意到那個高大男人目光裡帶著的微妙陰沉,他不自覺噤聲。
然後二號才開口反問:“你自己都是這種情況,還搞不清楚這裡會迎來什麼樣的客人嗎?”
是啊。
經曆了奇怪的文化衝擊、各種‘新聞’帶著跑,年輕人現在才有餘裕思考,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怎樣和日常相異的地方。
一言蔽之。
就是很奇怪的咖啡店……總感覺老板娘開店的目的肯定不是經營店鋪……
而那個被稱為二號的店員已經輕車熟路地摸出一張菜單,又往年輕人身上一丟:“我把車禍解決掉就會回來,在我回來、她醒來之前,你來想辦法。”
“那個……如果是我這種客人、”該怎麼辦……?他可不會像老板娘那樣綁上紅線啊。
年輕客人的疑問還沒說出口就被二號打斷了:“門口貼著電話號碼,如果是有需要的人,會打的。”
“……不,隻是咖啡的話,怎麼想也不會執著到打電話、”
黑發大高個打開了店裡的雜物櫃,他的聲音被金屬箱子的空腔放大,聽上去有些發悶:“會打的。”
“為什麼?”
“你這麼有好奇心嗎?”二號把腦袋抬了起來,他語氣其實並沒帶殺氣——甚至他本人也並沒有非常強烈的威脅意識,但這家夥的眼神仍是輕易地讓客人閉上了嘴。
“你隻要記住這裡的規則就行。”二號已經一腳又踩進後廚,看上去非常忙碌,“店永遠必須六點開門,八點半關門,你先看著辦。”他像是關閉了耳朵,根本聽不見年輕人的追問,“啊,還有,除了我和善子之外的人都進不了吧台,櫥窗櫃在外麵也能打開,你去座位邊上招呼客人,回絕飲料點單就行。”
年輕客人很想抱怨咖啡店不賣飲品到底是要賣什麼。
但他的腹誹也很快被二號的動作嚇沒了——天知道這個大高個是在哪裡把那些武器藏起來的。
等年輕人終於意識到二號在忙些什麼的時候——那位高大店員已經當著自己的麵,輕車熟路且大搖大擺地從後廚(?)摸出了一把造型奇怪的鮮紅匕|首(200%屬於管製範疇)、雙節棍、兩顆絆線手|雷和兩把短|槍這堆光是壘起來就能在桌上堆起一個小山的武器塞進了薄款衝鋒衣的內側。
不,雖然我對它們從哪裡來的也很感興趣,但是它們到底是怎麼消失在衣服底下還沒顯出臃腫的這點也太像魔法了吧!?
——而且他之前是不是說要去處理車禍。
解決車禍到底哪方麵需要這些道具了?
二號當然沒有理會年輕社畜看哈利O特的表情,他隻是又摸出了吧台抽屜裡的機車鑰匙。
然後他才發了句牢騷,算是勉強回答了年輕客人最早的那個問題:“沒有必要對我說抱歉。”一手抓著頭盔出門的男人表情有些陰沉,年輕人倒是能看出那並不是指向誰的負麵情緒,他……更像是把放空的刀具,“我跟那家夥算是從屬關係。”
鋒利卻又非常憊懶。
……原來他有聽到我說話啊?
年輕客人抓著菜單:“從屬?”
而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該如何形容從初見這個男人之後就感受到的、那種之前不太明顯的異質感——這個人好像幾乎不思考,隻是任由自己隨著水流隨處漂浮,隨意下沉。
作為那個水流的店老板醒著的時候,他的那種陰沉並不明顯。
但現在……
二號歪著腦袋回頭,倒是露出了一個講不好是展示牙齒還是單純憊懶的笑容:“汪。”
‘就是這種意思。’學了聲狗叫的男人臉上分明寫著這樣的回答。
然後大高個抬手像是打招呼一樣拍了拍上門框的木頭,推門從咖啡店的正門直接離開了。
而這位一天之內經曆了被職場前輩陷害、成為部門替罪羊、有家回不得、在街頭被奇怪的紙箱絆倒差點在澀穀十字路口正中被車撞,驚魂未定好不容易帶著無人認領的郵件找到了家咖啡店休息的年輕人還沒為這一天的‘波瀾壯闊’緩口氣。
就遇到了這檔子事。
到底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呢?
剛被恭喜獲選‘客人,你有80%概率要死掉噢’,作為客人的他,現在正作為義務勞動的臨時店員,穿著紅色的咖啡店圍裙站在櫃台旁邊。
……索性剛才自己來了這麼久了也沒有新客人,估計是咖啡店有特殊的客人‘篩選’或者是‘邀請’模式吧。
就算他基本什麼都不懂也沒關係。
年輕人隻有一份不知道什麼時候做的菜單——並且很明顯,店裡還有大量,根本沒在菜單上的、店長憑借心情製作的今日特|供甜品和麵包類製品——隻能這麼樂觀地猜測。
然後代表有新客人的門鈴聲就非常沒有眼色地叮咚響了起來。
他啊了一聲趕緊站到了收銀台邊,隻能緊張地看著那位穿著奇怪黑色製服的黑發眼鏡女高,和站在她旁邊的白金發DK靠近了櫃台。[1]
*
不爽值是滿點。
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現年一年級的女學生禪院真希,此刻正經曆著從禪院家逃家之後,最近血壓最高的時刻。
她掃了一眼這家印著叉子[Ψ]標誌的喫茶屋窗戶玻璃上貼著的標語——
[咖啡、茶點、洋食,6AM-9:30PM]
[提供早餐]
[緊急聯係方式:xxxxxxx]
[人生很長,請珍惜生命]
[地下室不可以進入]
[咖啡果凍有很多!]
幾乎沒什麼和餐點有關的。
所以真希直接打著電話往裡走,站在櫃台邊上打量著裡麵擺著的麵包、甜品,和最下層像是行為藝術一樣擺了滿層的咖啡果凍。
雖然這家店也讓人覺得挺奇形怪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