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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確實如善子許諾的一樣。
她隻是問了零士幾個非常簡單、直接、且不涉及任何個人隱私的話題,而讓零士老式說話則是二號的功勞。
“零士先生是古代術師受肉,是吧?請用是或不是作答。”
長發術師狼狽地盤坐在地毯上,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啊。”
“據我所知,受肉需要咒物和受體,您應該不是自己達成的吧?畢竟死掉的古代術師可不會主動複生。”善子從一無所有的桌上摸出了草稿紙,已經開始演算起了清醒之後要將哪些字眼留在草稿紙上,即便現在觀眾們都能記住夢境中的預言,對於她來說,保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情報也還是很重要的。
零士又點了點腦袋:“怎麼了,對受肉複生也有、”
“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把你製作成咒物的術師。”善子沒等零士說完話,已經讓二號又給了他暖心暖肺的一拳,“除非我要求,零士先生,請用‘是’或‘不是’回答。”她語調冷靜而認真,畢竟要是不小心聽到災害的細節就完蛋了。
“明白了……是。”
“名字?”
“羂索。”
善子點了點頭,向他確認了一次拚寫,並沒驗證這名字真假的意圖,畢竟名字隻是代號而已,不叫這個叫彆的也可以:“這個羂索和死滅回遊有關?”
“……”零士眯著眼睛,剛想張嘴就注意到了善子毫無感情波動的表情和雙眼,他嘴皮動了動,像是有很多事情想說,最後還是歸於一句,“大概吧。”
[砂糖醬:他不應該知道嗎?]
[拜金女郎:以邏輯推導來說,讓覺醒術師和受肉術師在結界裡廝殺,製造受肉術師的人不可能和死滅洄遊無關——但我想這裡的零士沒法回答,更可能是因為他不可能說出漂亮毒物小姐也不知道的事情。]
也就是說,哪怕零士本人是知道的,但是漂亮毒物小姐不知情、或是沒聽他說過的話,夢中的零士就無法說出來。
[與星同墜:羂索……這是佛器吧?我沒聽過類似名字的詛咒師。]
[砂糖醬:搞不好是不老不死的家夥也說不定,畢竟是把幾百年前的超——古董挖出來做咒物的人。]
[拜金女郎:按照時間跨度來說,也可能是每代人都繼承同一個代號。]
[砂糖醬:……把我看O影的感動還回來。]
[與星同墜:家族生意?]
[砂糖醬:噗——車企是吧。]
[拜金女郎:說不好噢,畢竟在背負家族使命的同時如果不富有就太悲慘了,啊,不如說沒錢就很悲慘吧。]
而幾個測試問題下來,善子已經明白了這個夢中的受肉術師的認知邊界——她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手食指點著桌上的草稿紙,輕輕吐出了一口氣,隻是無表情地睨視著被捆著盤坐在地上的零士。
[漂亮毒物:……從第三視角看自己露出這種……嗯……說不好是陰險還是嚴肅神情真的好奇怪哦。]
[砂糖醬:都說了吧,超級——不爽的。]
[漂亮毒物:感覺像是幕後BOSS一樣!女反派!]
[砂糖醬:嘖。]
[拜金女郎:砂糖醬真的很甜呢。]她的笑意幾乎就要從文字裡跳出來了。
善子則是已經想到該怎麼提問,才能在避免錨定結界外的那個未來的同時獲取情報了。
頂著漂亮毒物那蠍子尾巴似的長發,麵癱臉上勉強扯出了一個幾乎看不出來微笑:“零士先生,你大概知道結界外發生了什麼事,對吧?”畢竟是未來的漂亮毒物親曆過的未來,就算她是對內情不夠了解的普通人,應該也會聽到類似的風聲吧。
[砂糖醬:……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就能正常笑出來啊。]
[拜金女郎:真虧你能看得出來呢?]
而長發術師麵露疑惑,但經過了之前的幾次提問他也老實了不少,隻是點點頭。
“那麼,能請你在不提及具體發生了什麼的前提下,告訴我結界外的事件的情報嗎?”善子細化了問題,“我隻需要時間、地點、和你所知的人物,如果有的話。”
然後為了確保不過分錨定未來。
她又重複了一遍。
“不要告訴我某個地點發生了什麼,或是某個人做了什麼,也不能提及在這個人身上發生了什麼,明白嗎?我隻要非常簡單的答案,請用最簡單的詞彙回答。”
時間、地點、人物。
而零士也給出了答案,他在想給出‘東京第二糸’這樣的地點字眼的時候被善子打斷了。
“就是這個位於新宿的結界的意思,是吧?”
受肉術師點了點頭。
而最後總結出來的時間地點人物則是這樣的——
[2017年10月31日,澀穀,沒有名字。]
[2017年12月25日,新宿,沒有名字。]
[2018年2月20日,新宿,零士、羂索。]
那麼,2018年涉及到零士和羂索的估計就是死滅洄遊這場術師大逃殺……而前兩個時間節點則是引向這次事件的導火索?
善子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聊天窗口思考,反倒是話最少的與星同墜突然冒了出來。
[與星同墜:沒關係嗎?這樣不會錨定未來嗎?]
“錨定的隻有時間和地點,按照預言的德行,也可能到時候發生的不是任何我們想象的事情,反而是狂歡節、大型集|會、遊戲展之類的。”麵癱女主播這才回神,她擺擺手,“預言不是那麼精細的東西,就像是文字冒險遊戲一樣,固定的關鍵詞會被鎖定,但是中間的內容是很靈活的——我們這次是幫漂亮毒物小姐錨定了一個未來吧,她作為可以棄權的普通人,通過二號的協助,離開了死滅洄遊結界,隻要是符合這個描述的現實就可以,細節以宏觀角度來說是無所謂的。”
就像是一條線。
在‘漂亮毒物是普通人’‘二號來協助’‘她趕到了結界邊上離開’這個幾個點釘上圖釘、錨點,那麼事件的起點和終點就已經決定了,而粗糙的預言錨定的也隻會有這些會確定大方向的內容。
[拜金女郎:……而錨點和錨點中間發生了什麼都是可以的,看來細節不需要固定呢。]
善子點了點頭:“畢竟不管是傳統戲劇還是民俗裡的預言,都不會仔細到‘燙了離子燙的英雄用長度超過法定管製刀具限度的武器,殺死了拎著GUOCI包的大反派,後者倒在人造羊絨地毯上,血大概濺出去兩米,失血1000CC,最後經過了兩小時的搶救後無效死亡’這種程度吧。”
最多隻會到英雄殺死了反派,如果武器是關鍵道具的話,就會帶到武器。
[砂糖醬:總而言之,就是隻有被鎖定的部分‘一定會發生’,但是解讀和意義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幾個方向吧。]
“而且你們應該都記得昨天前天的夢吧?”現在想來,還好砂糖醬沒有想要去看自己的未來,“會被鎖定的隻會有被目擊到的關鍵點。”
也就是說。
善子舉起一根手指:“你們能夠記住夢境的話,那麼砂糖醬未來的一部分也被錨定了。”
[拜金女郎:他遭遇了生死危機……麼。]不知道怎麼的,她的選詞和之前的遊刃有餘不同,顯得多少有些凝重。
“才不是啦。”麵癱女主播擺了擺手,“我們沒有去現場查看,目擊到的隻有天空中藍色的咒力球和紅色的咒力球相撞出了紫色對吧。那麼被錨定的就隻有——不知名地點、在未知時間,天空出現了紫色咒力衝擊波這點而已。”而搭配她自己一個人的預知夢那部分,目前關於砂糖醬被錨定的未來,就隻有這樣的內容。
他在某個地下通道打飛了一個人的腦袋,善子在預言中特地用了‘打飛了‘我’的腦袋’的描述,所以,也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彆人,取決於看這個預言的人的理解。
他和怪力在廢墟裡麵對麵站著對峙,怪力說:“沒有砍開啊。”
天空中出現過應該是砂糖醬使用的紫色咒力大煙花。
……這三點。
[砂糖醬:喂、你的夢是重要人生節點前這句話還是檸檬撻你自己說的吧。]即便是說他自己的事情,砂糖醬的反應卻並不慌亂,像是確實對這種事情沒那麼關心。
“搞不好是砂糖醬為了慶祝什麼事情,用咒力放煙花呢,也是重要的人生節點噢。”善子語氣理所當然,“比如慶祝生日、發泄憤怒之類的。”
[與星同墜:那廢墟不該是什麼災害的證明嗎……]
“怕波及到無辜路人,找了個沒人的廢墟也說不定,這個因果是不確定的,我們看到的隻是廢墟和煙花,二者一同出現而已。”
[拜金女郎:雖然這麼解讀很有趣,但這樣的可能性不高吧。]
“比起‘是不是這樣’——”善子拖長了話音,“應該這麼說吧,以預言錨定現實的邏輯來說。”她思考了片刻。
“隻要有可能性……它就‘可以隻是這樣’的發展。”
畢竟那是還沒發生的未來,也是沒被錨定的部分。
善子做出了主播版本的預知解讀:“搞不好是砂糖醬參與了寶O夢對戰,然後在勝利之後高興地放了紫色煙花呼喚同伴呢。”
因為不想一不小心因為說漏嘴固定了哪部分未來,所以她隻用了最模糊的說法。
[砂糖醬:寶O夢對戰是什麼?]
“是怪力。”善子已經想好了該在醒來之後寫什麼關鍵詞了。
[砂糖醬:哈?]
“沒關係的,你是妖精係,絕對克死怪力那種格鬥係的。”而女主播已經抱胸,神神秘秘地搖了搖食指,“總之,是小孩子不該知道的內容啦,雖然我認為砂糖醬你並不是壞人,但我們還不是信賴關係吧。直播間也還有不說話的家夥看上去很可疑,我還沒傻到那種程度。”然後她長舒了一口氣,“這次夢境也花了不少時間,我該清醒了。”
她沒管那些氣泡們的反應,兀自思考著還沒說話的三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夢境的觀眾到底是什麼個準入規則,這次的夢境該怎麼安排後續的調查。
女主播決定下播了。
“二號。”她看向了旁邊的黑發男人,“動手吧。”
[砂糖醬:嗯?問完話需要對潛意識滅口嗎?]
他的疑問很快得到了回答。
因為那個雙手抱胸懶洋洋靠在牆上的店員打了個嗬欠:“要醒了啊。”說是疑問,但他語氣中並不帶有任何問詢,二隻是從腰後摸出了武器,毫不猶豫地對準善子的腦袋扣下了扳機。
……說起來這還是最近兩天難得的正常登出呢。
善子離開了這層夢境,醒來了。
做夢做習慣的女主播對自己給他人造成的心理陰影一點認知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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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氣?”二號看向了已經寫完今日份夢境筆記的善子,“氣壓很低噢,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