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後我還是走上了和母親同樣的道路。當時攝影師叔叔所拍的照片中的一張被一個叔叔看到了,便和母親表示,希望我能給他所接的另一個平麵廣告做model。起初母親很抵觸,不願意答應,即使他威脅母親說要解除和母親的合約,母親也沒有絲毫的退讓。直到某一個假日,他拿著厚厚的一疊東西再次敲響了我家的門。
那天他們在書房聊了好久,而我由於被禁止旁聽,隻能百無聊賴的坐在屋外被樹蔭遮擋的台階上。脫了鞋子,赤足在木質台階上無聊的打著拍子,偶爾有涼風穿過回廊,吹著我□□的小腿,小腳,也吹動著庭院中枝繁葉茂的銀杏樹,任樹葉彼此摩擦發出“颯颯”的響聲,腳下的樹影也隨著不斷地明滅流轉。不時會有一兩縷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垂下,像是金色的絲線,明亮絢麗,然後再被那微風打碎,明滅不定。
我就這麼坐著,任時間在拍打的腳邊流逝。其實是可以去找小悠去玩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總不敢離開,總覺得一旦離開,很多東西就會離我而去了,可是我又沒有走到書房門口去聽一聽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或許是讓我離開的時候,母親過分嚴肅的語氣和從未有過的強硬態度,明明很在意,明明知道那扇門中討論的一定是與自己相關的事情,卻沒有推開那扇門的勇氣。
快要到傍晚時分,那個叔叔才離開。離開時,他微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以後多多指教了,小藍雅。”母親卻打開了他的手,將我擁進懷中,用我從未聽過的冷冰冰的語氣,“記得我的條件。”“嗬嗬,那是自然……”
那天晚上,母親似乎很晚才睡,也沒有給我念前一天答應給我講完的故事書。我輾轉反側,終於進入了夢鄉,隻是睡的並不安穩,朦朧中,仿佛有人在耳邊輕輕抽泣,仿佛聽到母親的聲音——“抱歉啊,小雅……”
從那天起,我的休息日都會被大小的通告充斥著,不過所有人都叫我莉娜,莉娜。母親沒有陪我去過片場,一次都沒有,每次有通告的時候,總是一個戴墨鏡的叔叔來接我,然後把我送到現場後就匆匆離開。我被打扮成各種可愛的小公主的樣子,抱著布娃娃,或是在甜蜜的吃著糖果,或者是拿著仙女棒微笑。在休息的時候,片場中的漂亮姐姐會給我好吃的點心還有好喝的果汁,所有人都誇我又聰明又可愛。可是我從來沒有在家裡看到我拍過的那些照片,母親從來不把那些拿回家,偶爾帶著我逛街,看到有我的照片時就會遠遠繞開。而且,也許就是從那段時間起,母親就很少笑過,儘管我在家裡時儘量表現的很乖,不像以前一樣經常外出瘋玩,學校裡也有很努力的學習,可是母親的笑容卻始終沒有增加過。偶爾的,當我狼吞虎咽的吃著晚餐時,會感覺到母親在看著我,我卻不敢去回望她的眼,我害怕看見她眼中那股抹不去的黯然,那濃鬱的我一直試圖抹去,卻在那段時間之後愈加濃烈的黯然……
由於假日都被工作所擠占,和幸村兄妹的關係似乎也被拉遠了好多,傍晚下學時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和小悠一起看精市哥哥練球,隻能一個人在球場邊駐足一下就匆匆離去。鋼琴卻一直沒有鬆懈,每天在母親回家之前,我總會坐在乳白色的立式三角鋼琴前安靜的彈奏,靜靜地等待。然後等著母親輕輕推開房間的門,半倚在門邊聽——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母親才會很少的露出那溫柔的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