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喚我什麼?”
沈赤呼吸一窒,再要問,施雪卻不答了。
他凝望小妻子微顫的眼睫,淺淺上揚的唇角,心尖無端漾起一層漣漪。
他本該如佛陀持蓮,無相無求,可今日竟起了難言的貪欲——他想再逾矩一些,觸上施雪。
原來,神明也會因少女的愛慕,而心生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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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施雪從睡夢中醒來,腦袋空空。
昨夜的事,她記不大清楚了,唯一有印象的便是夢裡,她似乎唐突了師父,還喚他“夫君”?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春.夢嗎?!
施雪有種褻瀆神明的羞恥感與罪惡感。
再一扭頭,桌上擺滿了幾個師兄姐送來的慰問品。
有蘋果、桃子、雪梨……嗯,心意蠻好的,但是能否告知她,旁邊那個插滿了黃色雛菊的花圈是什麼?!
腦子裡頓時浮現出一重青梨宗的歡樂記憶——
櫻玲師姐:“小雪,你最愛什麼花?”
施雪:“雛菊?”
……
施雪頓悟,原來世上一切皆有因果。
“咚咚咚。”
門被敲響三聲,施雪啞著嗓音,喚:“請進。”
門吱呀拉開,入內先是一截霞光紅牡丹金紋袖緣,隨後便是雪色的長衫與外罩的寬袍。虛挽起鴉青色長發的沈赤,一如既往俊美無儔。
施雪一直覺得師父清貴高冷如雪上花,不是她能肖想冒犯之人。
但他好像獨獨偏愛她,屢屢為她破戒。
施雪愛重師父徇私情的模樣,隻因她是他的小徒弟嗎?因此,她十分愛惜這一重師徒情誼,不忍破壞。
那一縷錦色的衣袍遞至眼前,施雪才後知後覺回過味來——嗯?師父好似心情很好。
他很好猜,若天陰便穿梧枝青袍,天晴穿火燒雲紋白衫。今日的繡紋繁複豔麗,頭一次見,施雪想不到師父換衣的原因,但她知他高興。
沈赤抬手,一縷華光便鑽入了施雪的頭頂,整個人都變得飄飄然,通體溫潤。
沈赤問:“可有哪處不適?”
施雪甜甜地笑:“多謝師父關心,徒兒身子骨都大好了。”
一時間,她反應過來一事,忙跪到沈赤麵前,向他道謝:“昨日有勞師父相救!”
“小事罷了。”沈赤細細端詳一眼自己的指尖,難得有一寸緊張,“你……昨夜可是夢到了什麼?”
他很在意,那一句“夫君”。
明知這些都是上一世發生的事,施雪不該有記憶,但他總會奢望,盼她能再多生一些愛慕,盼她能多親近師長,不要畏懼犯下大不韙,他不怪罪。
他願意她,以下犯上。
經過沈赤的提點,施雪立馬想起了那些不得體的、綺麗的夢,人頓時倉皇了起來。她如坐針氈。脊背上泛起一重接一重的酥麻,整個人都僵直了。
她怎麼會變成那種以下犯上的荒唐之人?她本不該有此師徒癖好。
實在是,罄竹難書。
她抖抖抖:“師父,我昨晚是不是冒犯您了?”
沈赤知道小妻子麵薄,他是個體人意的師長,故而願意為她解圍:“沒有。”
頓了頓,又繞回話題:“隻是看你不大對勁,有幾分介懷你的夢境。”
說吧,不必擔憂,他總是偏愛施雪的。
即便她心生春念,處處孟浪荒唐。
施雪輕咳兩聲,避嫌:“我……”
沈赤柔情百轉:“嗯?”
施雪急中生智:“好像夢到了宋韜師兄!”
“。”沈赤默。
施雪低頭:一個無傷大雅的謊,沒什麼吧?總比說“夢到師父”好。
殊不知,師長袖籠裡的指節微蜷,手背青筋顫動,麵色黑沉。
昨夜那一句夫君,難道是……
俊美的師長,陰森地扯了一下唇角:“嗬。”
第一次看到師長險惡微笑的施雪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她、是她說錯什麼話了嗎?!師父好像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啊!
施雪咕咚咽下一口唾液,內心:師父,你的殺心好像溢出來了……
沈赤溫柔地攙施雪重新躺回榻上:“小雪身子骨還未痊愈,近日就不必來上課了。”
“可是……”
“為師會幫你請假,不必憂心。”沈赤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墮雪劍,“畢竟小雪不喜見血,劍道課上近日有些波折,小雪還是避一避為妙。”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