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學校前，雲霓在家裡為自己加油打氣直到聽到陳露的催促聲才急匆匆的下樓吃飯。

在出門等公交車時就看見好一些人穿著自己那所初中的校服，應該是高年級段的學長學姐，畢竟她還沒拿到校服。

雲霓看著她們圍在那有說有笑的，雲霓心裡暗暗羨慕，又再次為自己打氣：等下去班裡一定要大膽發言，大方的介紹自己，不要再畏畏縮縮的了。

雲霓眼尖地看到在那一群熱鬨的人群中也是有幾個不說話，站在外圈，臉上掛著笑容的人。雲霓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個想法，但是這種情況就讓雲霓想起了小學的自己。所以，雲霓再次堅定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大膽些，成為一群人的領頭羊。

在他們的閒聊中，在雲霓的打氣中，公交車終於是來了。在晃悠了幾站之後到達了學校的那一站，雲霓隨著大流下去了。

門口檢查校牌的學生都很嚴格，眼睛如鷹眼一樣，即使是沒帶小小的校牌想要渾水摸魚，趁著大流擠進去也會被檢查的人抓出來。

還好雲霓是新生，校服和校牌都沒到，就沒有嚴格要求。

進入班級之後，雲霓就看到幾個以前小學同班的。雲霓也想起來，她現在在的學校是她以前也會嘲笑的鄉村、破爛學校，她以前那些同學家裡多多少少也是有點家底的，很多都是跑到另一個區去考初中。

再例如楊慧，以前還沒掰的時候，她就有和雲霓說：“雲霓，你以後去什麼初中讀書啊？”

“我也不知道，咱們現在談論這個是不是還有些早？”

“是有點，不過我看他們都有說起來，我回家就問我爸了，我爸給我找了個學校，也不用像他們說的那樣，考試，就隻用交學費就好。一年也就9000，不過住宿環境不太好，上下床的，鞋子說不定就擺在你的床底，熏死你。”

“這樣啊！那我回家也和我爸媽說一聲。”雲霓也沒多想，也沒覺得9000會‘給自己本不富裕的家庭上雪上加霜’。

“嗯嗯，你回去好好說一下啊，9000還包括一日四餐，夜宵還有雞腿吃。總不可能你去上那個破爛學校吧！”

雖然雲霓以前很愛吃雞腿，但是上小學之後，陳露通過貧困生證明辦理了在校用餐，雲霓就經常能吃到雞腿了，回家也不饞了。但就因為之前饞太久了，在學校吃的時候，有些人不想吃，雲霓就搶著吃，導致吃太多了，從此就不愛吃了。直到現在雲霓看見雞腿還是會想吐。

不過雲霓想想家附近的那所初中，破破爛爛，靠近大山，簡直就是沒有出頭之地了。再加上去楊慧所說的學校還有楊慧陪著，所以雲霓就更不想去仰山中學了。

“我也不想上仰山中學，破破爛爛的，我去上估計高中都沒得讀了。”雲霓附和著楊慧，言語之間就帶著滿滿的鄙夷。

到後麵回家問雲誠和陳露時，雲誠想也沒多想就拒絕了雲霓的請求。

雲霓滿臉不可思議，“老爸，你不會讓我去讀仰山中學吧？那所破初中，我讀了有什麼出路？！”

雲誠在聽著雲霓的質問，一臉的無可奈何，吐出一口氣，抬頭看向雲霓，眼神也是萬般無奈。“雲霓，你就不要再說了，你想想家裡的條件。而且現在爸爸媽媽都沒有工作了，全家就靠低保過日子了，你說你要上9000一年的學校，家裡實在沒有這個條件，你是要爸爸媽媽死嗎？”

雲霓聽到雲誠這麼說了也是無話可說了，並且心裡還有重重的愧疚感和負罪感。

第二天，陳露提出送雲霓上學。好巧不巧，楊慧的媽媽也送她去學校。在路上，雲霓和陳露啃著饅頭，而楊慧吃著香噴噴的醬香餅。

雲霓聞著醬香餅的味道再加上楊慧時不時轉頭和自己說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讓楊慧看見自己吃饅頭，就用著書包、衣服外套遮掩住饅頭，儘管這樣子很奇怪，但她就是不想讓楊慧看見，讓她知道自己家很貧窮。

雲霓還想把陳露手上的饅頭也給遮住，但是陳露不知道雲霓內心的想法，吃著饅頭大聲的和楊慧的媽媽聊天。

雲霓內心就開始責怪自己了。“為什麼今天要吃饅頭，早知道在家裡吃麵條了。”又看了看楊慧手中的醬香餅，“她手中的醬香餅應該是4塊錢，而我和媽媽的饅頭，兩個加一起才兩塊。”

這麼一想就更加加重了雲霓和楊慧之間的貧富差距了。原本今天楊慧來的早，雲霓也沒有讓彆人等的習慣，就嚷嚷著出去吃早飯。

在楊慧選擇了醬香餅之後，她媽媽就在她身後默默的付錢。而陳露則是早早地買好了兩個饅頭。

雲霓的內心更加自卑了。拿不出手的饅頭，拿不出手的自己。

去到教室之後，楊慧果然問起了這個問題，雲霓遮遮掩掩的回複道：“哎呀，我爸媽是隨便我的，但是我後麵想了想我又不是什麼讀書的料，你看我在班裡成績也不拔尖，去那邊還要花這麼多錢說不定也是墊底的料，算了算了，還是去仰山中學養老好了。”雲霓擺擺手，臉上掛著輕鬆的表情，言語間儘量讓自己不在意。

楊慧見狀也沒多說，雲霓也鬆了一口氣。鬆一口氣之後又默默羨慕楊慧，家裡有錢，父母寵愛，連上初中在這個時候爸爸都安排好了，根本不需要管錢不錢的事情。之前放假還有出去，去彆的省份玩，雲霓知道家裡沒有錢，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情。隻是在□□空間看著楊慧發的照片默默羨慕，一天看上個好幾遍，甚至會把楊慧想象成自己，想象自己已經到那麼多地方玩耍過了。

雲霓想到這又是羨慕，今年看到楊慧發的□□空間，又是去海邊玩耍了。

耳邊傳來桌椅倒地的聲音才把雲霓拉回到現實生活中。

原來是幾個男生是小學同學，一見麵就高心的不得了，直接上手開始招呼對方，動作太大導致撞倒了桌椅。

雲霓也注意到班裡人來的差不多了。有一些像雲霓隨意找了位置坐下，有幾個女生就站在一旁，還有一些就忙著敘舊。

又沒過多久，班主任來了。“各位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我姓夏，教你們英語。”

看著是一位看起來很和善的中年男子。

“我帶的班不喜歡收班費，如果到時候有用我再跟大家說。”

雲霓聽了覺得滿滿的新鮮感，畢竟之前的六年，都是開一年家長會交一年的班費，一年一百塊到最後還剩下好多。後麵也沒有退還，就是在附近的蛋糕店買了好幾個蛋糕，還買了許多零食，最後都沒吃完，浪費了。

“好了，現在先選班乾部，有沒有人主動競選？”

雲霓在小學的時候競選過幾次班長，也都是因為陳露說的。因為陳露對於雲霓的自信，覺得雲霓就是最聰明的，就是要競選班長，結果到最後選上了小組長。

因為經曆了小學的種種，儘管雲霓現在學著小學同學的模樣，自信、開朗、大方，但也都是雲霓的偽裝，都是雲霓學著彆人的模樣當著大家的麵在表演，並不是真正的她。所以她現在還是做不到像以前競選班長時的單純、盲目甚至說是自大。

班裡的其他同學也沒有自願舉手的，所以夏老師就直接點名了。選中坐在最邊上靠窗的女孩子。

雲霓隨之望去，發現那個女孩子還是挺漂亮的。臉蛋白白的，儘管是在有些昏暗的教室裡，還是能看出她的白。

“你叫什麼名字？以後你先當著我們班的班長，如果不願意當的話，過段時間我再換。”

“我叫朱琳悅。”

雲霓聽到朱琳悅說出自己的名字，聽到了她的聲音，覺得真的是聲如其人。不僅長的白白的，一眼看去就覺得長得好看，沒想到聲音也是很符合她的長相。柔柔的，輕飄飄的。

“好，既然沒有人願意自薦，那就先選出班長暫管我們班的事物，等過段時間我再選其他的班乾部。先上課。”說完夏老師就拿出書本切換了模式，不再是雲霓剛開始看到的那樣，臉帶笑容，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模樣。現在就是認真、嚴肅的模樣對待著英語的課堂。

下課後，大家又找自己的夥伴聊天。有些真的是開朗、自信、外向的人已經開始認人、交朋友了。

雲霓還是坐在位置上看著英語書，即使書上的單詞很難懂，可以說是看不懂，但是雲霓不知道該怎麼做。這時，腦海裡又浮現小學同學的談話時的模樣。

再看向後麵在交朋友的小學同學之一，也是那樣，帶著笑容、大聲、自信的模樣。於是雲霓鼓起勇氣，她做不到像她一樣到處走來走去向大家介紹自己，她隻能先從附近開始。

“你們好，你們叫什麼？我叫雲霓。”雲霓裝作外向的模樣介紹自己。

雲霓這一舉動打破她周圍的冰局。

“我叫狄雨璐。”

“我叫袁儷。”

“我叫文崎。”

知道周圍人叫什麼之後雲霓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內心為自己鼓掌。“真是厲害，跨出去這麼一大步，下一次一定會更厲害。”

因為就這一點小事，在今天後麵的幾節課上，雲霓都很開心，很有興致去上課。

就連下課回家都很高興，就想著把這件事情和陳露說。

可是回到家後，雲霓一開口陳露就打斷了。“你快點把書包放下，衣服脫了跟我出去一下。”

雲霓不知道陳露要做什麼，但是就想先把這件快樂的事情分享一下。可是不管雲霓怎麼開口都被陳露打斷並且嫌雲霓速度太慢親自上手卸書包、脫外套。

雲霓心裡早在陳露第一次打斷自己不讓自己分享的時候就很不開心了，不過雲霓不想和媽媽鬨不愉快，而且要講的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如果自己發脾氣這件事情就講不出來了，就算講出來也不能讓大家一起開心了。

所以雲霓一直壓抑著自己，多次想先分享。她不明白陳露到底有什麼急事就這麼等不及，連聽她說完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嗎？

多次被打斷，雲霓心裡也很不高興了，就是內心一直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忍耐都忍不下去了。雲霓就直接把鞋子踢開，外套拽回到自己手上，拿起書包就回房間，根本不把陳露說要出去的話放在眼裡。

陳露看雲霓這麼做也火了。直接衝上去把雲霓拽回來，書包和外套一拽丟到地上再把雲霓往樓下拽。

“你做什麼啊！”雲霓此時的聲音就是在壓抑著火氣。

陳露也不管雲霓這麼多，“居委會在拍市民卡，走，過去辦。”

“我不想去。”雲霓心裡興許是知道市民卡的重要性，但此時就是想鬨小脾氣，她就是想讓陳露緩一緩先聽她把話講完。隻要陳露想起剛剛她多次打斷時雲霓都是有話講，不管態度好不好，隻要讓雲霓把這件事講出來她就會乖乖和陳露走了。

可是陳露雖然作為雲霓的母親，雲霓是陳露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但畢竟不是蛔蟲，也不知道雲霓在想什麼，而且陳露現在也是有火氣，聽到雲霓的反抗更加惱怒。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拍個照很快的，就在前麵，走不了幾步路的，快點走！”因為是拽著雲霓，所以陳露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

聽到這個語氣，再加上根本不管自己想說什麼，雲霓也徹底不想遮掩住自己的怒火。奮力的掙紮著，用手掰著陳露的手，整個人用力的反抗著。

“我不去，我不去，我就是不去。為什麼你每次都不尊重我的意願！”雲霓此時不僅有怒火還有委屈。

雲霓又想起以前，拜年的時候。

因為以前姨夫和舅舅感覺就是明嘲了，嘲笑自己家裡窮，所以雲霓就不想去拜年。但每次雲誠和陳露看見雲霓這一臉很彆扭很煩躁很討厭拜年的樣子也不會去問，除了有一次雲霓很強烈的表達自己不想去拜年的意願。

那是被嘲笑之後的第一個年，雲霓對他們說的話印象深刻，就連表情都曆曆在目。所以在拜年當天，雲霓就是沒起來，想讓雲誠和陳露以為她睡過頭了，就不叫她了。

沒想到陳露硬生生把雲霓拉起來，然後強製刷牙洗臉。雲霓在過程中一直表達自己的意願，雲誠都以為雲霓在開玩笑。到最後陳露給自己穿上鞋子的時候，雲霓就徹底害怕了。

她以為平時陳露和雲誠基本都順著自己還以為這件事情也會順著自己，但是在拜年這件事上，雲誠和陳露出奇意外的統一戰線，出奇意外的嚴苛。

雲霓把鞋子都脫掉，陳露再次好脾氣的給雲霓穿上，雲霓就直接躺在地上。陳露看了眼時間也不管太多了，直接把雲霓拽起來，雲霓就用腳勾住陳露的腿，一隻手拉著門把手，整個人的重量基本上是掛在陳露身上。

陳露被弄得很是惱火。“雲霓，你到底在做什麼！你乾嘛不去拜年！你這樣搞得我們大家都會去遲的！你怎麼越來越不乖了！”

“我就不想去，我能不能不去了？”雲霓被陳露的發火嚇哭了，眼淚瞬間淚如雨下。

“你必須去！哪有人不去拜年的！”

一個家裡，有個人唱紅臉就有個人唱白臉。

“是呀，霓霓，你乾嘛不去？和爸爸講講。你去的話還有好吃的，還有紅包拿，多好啊！”

“爸爸，我就不想去。”雲霓搖著頭，含糊不清地說道。雲霓想過要不要把他們說的話和爸爸媽媽說，但是怕說出來戳傷爸爸媽媽的心，於是選擇了守護。

雲誠問著雲霓也問不出什麼東西，就聽雲霓一直重複不想去不想去，再聽著她時不時的吸鼻涕聲，都有些心煩了。

看著時間，於是就決定不帶上雲霓了。兩個人走的那個叫堅定。

雲霓還以為這次像之前那麼鬨也會讓陳露放棄。沒想到陳露一直堅持不懈的把雲霓拖到居委會。

在居委會時，雲霓看著這麼多人，也沒有在路上那麼誇張的鬨了，但還是在那反抗陳露。陳露也沒注意雲霓了，去前麵笑著和彆人說：“不好意思啊，能不能讓我們先，我們還要回去寫作業的。”

前麵排隊的人也很大方，都同意了。陳露拽著雲霓向前走去，一路上雲霓都在和陳露暗暗使勁。在拍照的時候，雲霓就黑著臉，臉上的淚水都還在。

攝影師讓雲霓笑一笑，又讓陳露抽張紙給雲霓擦擦眼淚。陳露給雲霓擦了眼淚，雲霓又不肯聽攝影師的話，就是不笑。

呆在攝影師邊上的陳露就急了，上去跟雲霓說：“你笑一下，笑一下就可以回家了。”

雲霓此時的逆反心理很重，“我才不要回家，我就不笑了，我就不想拍了。”說著還準備起來了。

陳露再也忍不了了，快速地抬起手，一個巴掌重重地拍在了雲霓的臉上。站在旁邊的人聽著這清脆且大聲的巴掌聲都楞在那了，還有些年紀還小的孩子被嚇得躲進媽媽的懷裡。沒看見的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尋找哪裡發生事情了。

雲霓也是不可置信。沒想到媽媽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扇自己。雲霓還以為在家裡被扇巴掌已經扇習慣了，沒想到到外麵是另一番風味。在家裡隻不過是腦子被扇的嗡嗡響，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還以為上一次的連環巴掌是最大極限，其他的她都能承受得住了。沒想到這一次，雲霓的腦子是一片空白，即使腦子沒有嗡嗡作響，腦子也沒有慢半拍，她已經很敏銳地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對她的注視。

這些目光有好奇，有驚訝，也有敬佩的。

因為有了這些目光，所以雲霓再也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緩了幾秒就跑走了，跑的時候攝影師也開口說話了。

“那個，可以從家裡拿照片過來的。”

雲霓在跑回家，跑進房間裡傷心欲絕地哭了一會兒時陳露拿著鑰匙打開了房門，掏出了雲霓的照片，看也沒看雲霓一眼就走了。

等再過一會，雲霓覺得不能再哭了，得寫作業了。雲霓才慢慢調整情緒，自己安慰好自己，打開房門，拿起書包，走回房間。

再過一會，陳露回來了。雲霓就聽見陳露和雲誠抱怨了。

“你說這個雲霓搞什麼，讓她去拍個照片這個不願意，那個不願意，做什麼呢！還搞得我這麼累，早知道能拿照片就拿照片，拉她拉這麼久還沒拍上，還讓我在大家麵前丟人了……”

雲霓都不想繼續聽了，坐在位置上寫作業。心裡默默地想：哼，我一定要好好學習，少吃飯，以後考個好成績，自己餓成骷髏頭讓你心疼。而且我再也不要再理你了，我要讓你知道你這次對我有多狠，我有多傷心。

晚飯的時候，雲霓就開始期待陳露來叫自己。結果她就自己下樓炒菜叫雲誠吃飯。雲霓在房間裡氣都氣死了。心裡又是委屈又是憤恨，我不吃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叫我是怎麼回事，我真的很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