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點感受到了，但也沒辦法。她是老師，我們是學生。”

雲霓這一句話說出來也消了她們的興致，也是，老師和學生本就不平等。

原以為，卓老師就隻會在這種事情上針對雲霓，沒想到後麵在晨會排隊的時候還有。

以前晨會就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講個十幾二十幾分鐘的，沒想到這一次還要列一個隊形。

雲霓因為是身高不出挑，所以站在前排，但也不是領隊。在排的時候，老師說的話雲霓有些理解不了，並且不止雲霓一個人理解不了，很多人都理解不了。彆的班的隊伍都向雲霓所在的班級擠來，雲霓又要和前麵的對齊，但因為人員混亂，她無法隊齊。

站在前麵的卓老師突然就衝進隊伍，把雲霓像是甩垃圾一樣的甩到一邊，再推推過去，“你是殘疾人嗎？連排個隊伍都不會，你看看後麵的隊伍都給你帶歪了。”

這一句話直戳雲霓的心，她覺得這話很難聽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講出來的。此時，講台上的話筒也沒有發出聲音，再加上卓老師的大嗓門，想來是好多班級的人都聽見卓老師說的話了。雲霓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紅了，眼眶也應該紅了，淚水已經在眸中打轉，模糊了視線。

雲霓強忍著不落淚，感受著周圍人對她的注視。想來是想看看能被老師這麼說的人到底是誰吧。

回到班級，雲霓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整理課本，喝著水。她的鄰桌雖然想上前安慰她，但也不知道怎麼說起，怕是一個字說錯，雲霓就撐不住了。

楊冬沒有那麼多忌諱，她感謝雲霓在當初為她出頭，最後被叫家長。

“雲霓，你彆難過，都是卓老師腦子有病，說話怎麼可以這麼難聽。作為一個老師，她連怎麼教書都不會，她自己的本職工作都做不好估計就是每天鑽研怎麼罵人了。這是一個老師能說的出來的話嗎？沒有師德！”

楊冬的話讓雲霓想起了剛剛在操場上的事。她低著頭，眨了眨眼睛，想要把又冒出來的眼淚逼回去。

好不容易逼回去的眼淚又伴著楊冬義憤填膺的話，心中的委屈再也控製不住，終是沒忍住掉下了眼淚。

楊冬看見雲霓哭了就拿出自己帶著的紙巾遞給雲霓，“你彆難過，她做的事情我們也同樣看不下去。平時針對你，現在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的這麼難聽，真是希望她早點退出教育界，離開教師這個崗位。”

“同意！”雲霓的同桌和後桌異口同聲的讚同。

“謝謝你們！”雲霓哽咽地說道。

“沒事的。”因為注意到雲霓哭了，同桌和後桌也沒有忌諱了，紛紛上前罵著卓老師，安慰著雲霓。

後麵，卓老師更加放飛自我，徹底撕開自己的麵具。

在一天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時，剛好是卓老師的課，班裡躁動不已。因為這一周是他們值周，早上早早的起床，還要打掃整個校園。打掃結束後都沒來得及吃飯就晨會了，熬到最後一節課時已經是饑腸轆轆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同桌、後桌、前桌都吃了，眼睛都熬的看東西都有殘影了。

卓老師上課也沒好好上，講著講著就開始和她的跟班講講小話。不過班裡人也沒有在意，就在算著時間下課。

在下課鈴響的時候，班裡的人都想跑出教室了，但是念著卓老師平時的手段，以及她現在不帶麵具的麵對他們，時不時拿扣分和處分的事情威脅他們，讓他們不敢跑出教室，老老實實的等著卓老師說下課。

可是卓老師非不如大家所願。她將課本一合，“你們剛剛都沒有認真聽我上課，那你們九不準吃飯，全都到門口站著去。”

班裡人很多不願，已經耍起脾氣了。雲霓不敢造次，因為她沒有良好的身家，如果再次被叫家長的話就隻會再次被羞辱。

“你們幾個不願意是吧？”卓老師頓了頓，“那好，班長，扣他們幾個200分。”

話音剛落，他們再倔也沒辦法了。因為她確實會說到做到，班裡就有個人玩脫了，給扣上處分了。

站在門口的一群人聽著卓老師的訓斥，這讓雲霓想到了假期時候。

那時候自己和陳露發生了爭執，誰想到陳露打電話給卓老師，最後讓卓老師在電話裡教訓自己。

那時候卓老師說話也很難聽，估計借著自己發著她自己的怨氣吧。那時，雲霓就不想再和陳露說一句話，最後，假期半個月都沒有說一句話。

沒想到陳露連這個都告狀，雲霓在開學的時候就被陳露叫去辦公室，說起了這件事情。雖然卓老師語氣輕鬆，整體就是當個笑話講，但是雲霓卻覺得有隱隱約約的嘲笑在。

再後麵，陳露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家長群和她們的父母發生了爭執。陳露對自己說：“我最後跟她們吵贏了，不過我自己退群了，不想和她們呆在一塊了。”

卓老師在這一次爭執後也把雲霓叫到辦公室，狠狠地訓斥了雲霓，最後說了一句，“我把你媽提出了群，以後有消息，我會和你說的。”

雲霓當時都不知道信誰了，但是也覺得陳露罪有應得。平時還會和自己罵卓老師，後麵反倒像是親姐妹一樣，說著自己的壞話。

卓老師吃了飯回來又留了半小時才讓大家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楊冬過來找雲霓，“雲霓，我飯卡放在寢室沒帶，你借我刷一刷唄，我下次還你。”

雲霓想著平時楊冬人也大方，對自己也好，也是會說到做到，於是就同意了。

沒想到這一借，楊冬倒是借上癮了。剛開始，楊冬還是會把錢轉給雲霓，後麵就說錢多了一起給。

後麵雲霓見錢好久沒給了就去找楊冬催了。在催之前，雲霓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萬萬沒想到，平時慷慨，為人善良的楊冬竟然耍賴皮。

“欠你錢？我之前欠你的不都還了嗎？哪裡有欠了？”楊冬泰若自然地說道，仿佛真的還清了一般，要不是雲霓在找楊冬前特地看了支付寶和微信，都沒有轉賬記錄，雲霓都要信了。

“沒有，你沒有給，你還欠我三百多塊錢。算上三年室友還有後麵的兩年大學同學，我就給你抹零，還我三百就夠了。”

“雲霓，你彆說笑話了。我欠你的早就還清了，哪來的三百多，還給我抹零，你是不是在做夢啊？”楊冬嗤笑道。

“沒用的，你就是欠我這麼多。”雲霓不知道怎麼回，隻能說著這一句話。

“哦？那證據呢？我花你錢的證據呢？”

雲霓心裡很急，但是刷飯卡，哪裡來的記錄。“這要我怎麼給，都是刷飯卡的，你好好想想，之前你老是刷我的，後麵說錢多了一起給，那之後你就沒有給過了。”

“沒有證據就是沒有。”楊冬也不想聽了，轉身就走。

雲霓想拉住她就被她甩開了。看著這樣的楊冬，雲霓內心不免的覺得失望。曾經她是有多麼的信任她，喜歡她。之前說好玩一輩子，但是現在怎麼連欠的錢都不認了，難道就是覺得要畢業了，到時候大學就不是一個班就想掰掉關係，欠錢不還嗎？

雲霓花了三百多認清了一個人。她以前很羨慕小說中、電視中那些女生的關係。什麼閨蜜、死黨、發小啊，雲霓多想擁有一個，現在就是連叫做朋友的人都沒有。

畢業後，雲霓也沒有再去找楊冬要錢了，她覺得已經沒必要了。三百多讓她認清了人，也教會她一件事—不要輕易的借錢。

雖然這麼想了，內心還是覺得很愧疚，愧對於父母。

在雲霓高二的時候，有人介紹了一個工作給陳露，說：“這個工作很適合你老公”。陳露就跟雲誠千說百說，也拉著雲霓一起勸雲誠。後麵雲誠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煩了，或者說是休息了這麼多年確實想振作一下，同意去上班了。

當一個保安，月工資3000，一天乾12個小時，不包括吃飯的2小時。

雖然說工資不多，但是在這個貧困的家庭裡麵已經說是一筆巨款了。在雲霓畢業的時候，雲誠已經將當年欠的錢還清了，雲霓也覺得身上的擔子輕了許多。

在畢業回家後，雲霓仔細地看了看雲誠的臉。

五十多歲了。這麼多年，從來不塗護膚品，也不塗防曬，臉上早已經布滿了皺紋，臉也早已經被曬得黑黢黢，和他身上被衣服擋住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眼神的疲憊更能透露出此時的疲倦。日漸消瘦的身軀，一摸就能摸到的骨頭，一個吸氣就能看清的肋骨。

雲霓看到這都無比自責。為什麼要借錢給她，如果不借的話，這三百塊多塊錢還能讓他們一家生活的輕鬆一些。

還好這時雲霓已經18歲了，可以出去找一份工作了。

雲霓在之前問過的底薪最高的服裝店打暑假工。因為雲霓當初報的是3+2，他們放假的時間會比其他人早一個月左右，所以雲霓可以打三個月的工。

在打工打到第二個月的時候，收到了狄雨璐的一條消息。

—雲霓，你這個暑假出去玩嗎？

看到這條消息，雲霓想起小學的楊慧的□□空間。每次放假都是出去玩，真的是好羨慕。腦海中一幅幅畫麵都勾的雲霓想出去玩，但是想起家中的條件，雲霓還是拒絕了。

—不了，我還要打工。

—我也打工，我是說打完工的時候。

—打完工不得要開學了嗎？怎麼還有時間出去玩？

—你要打到開學？你們是不是十幾號開學？

—對呀！多打一點賺多點錢。是十幾號開學。

—不是，我覺得你打到八月底就差不多了，剩下的時間就給自己出去玩，這樣你錢賺到了也能出去玩，以後就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雲霓看著狄雨璐發來的消息很是心動，差點就被說動了，要不是再一次想起家中的情況，雲霓都要答應了。

她3+2的大專不是很好，還是民辦的，學費要過萬。家中本來就是剛開始賺錢，本就艱難，如果這一次她出去了，那就要花錢，就算是自己工資中出錢，那以後去上學，把工資的錢花完不還是得用父母的了嘛。雲霓再一次想起雲誠的臉龐，還有他鬢邊的白發。

—算了，我想打工賺學費。

過了許久，狄雨璐才發來一句

—行吧。

這件事情給雲霓本來如古井一般的心起了一絲波瀾。

上班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件事。一邊是一貧如洗的家，一邊是美麗的風景的誘惑，雲霓真的抉擇不過來。好早好早之前雲霓就想出去玩了，但是小學結束時，雲誠就沒有工作了，雲霓當時也知道家裡沒錢，就一直不敢提起這件事情。

這一次，她開始打暑假工，雲誠也上班了，她覺得有機會了。

這麼一想，雲霓在早上的時候起了大早跑去問雲誠。

“爸爸，我能和同學出去玩嗎？”雲霓的心裡在打鼓，但又覺得雲誠會同意，畢竟雲誠能同意自己去上上萬的大專。

雲誠聽到雲霓的這個問題先是一愣再是對雲霓說的話過了一遍，覺得像是一個笑話一樣，“你覺得你爸爸是富豪嗎？”

雲霓沒想到爸爸會這麼回她。她抬起頭就看到雲誠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我可以用我暑假打來的錢出去玩，不會花太多的錢。”

“你暑假打來的錢？那不就是家裡的錢。你要是這次花多了那你上學不就是要我們給你錢了？你就不能不花上學的時候再花？再說，爸爸供你上一萬多的學校已經很艱難了，家裡都要吃不起飯了。”

雲霓想到餐桌上的餐，已經爸爸媽媽手上的皺紋、臉上的皺紋，內心又浮起了濃濃的愧疚感。“對不起爸爸，我再也不會問了。”

雲霓回到房間再次點開和狄雨璐的對話，又一次感受到她與她的距離。

暑假三個月，雲霓勤勤懇懇打了三個月的工。雖然說後麵沒有讓她出學費，但是暑假打來的錢就是她一年的生活費了。

“那要是我不夠花了怎麼辦？在外地，我怕很多地方要花錢，而且我加入了這個學校的學生群，說裡麵吃飯，一頓都得十幾塊，那一天下來最少也是30。如果還要七七八八的事……”雲霓擔憂地說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了。和你通知書寄過來的不是還有一個困難補助的紙，估計也有個幾千塊錢，到時候就應該夠花了。而且你要記著，家裡沒有錢，你過去省著點吃穿，不要事事都和彆人比，比學習就夠了。”

雲霓聽雲誠這麼說，都已經安排好她怎麼生活了也不多說了。

在報道的那一天，雲霓起了大早去趕最早的一班高鐵，為的就是能坐上學校派去高鐵站接新生的大巴。

“媽”，雲霓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陳露。

陳露煮著麵條隨意地應了一聲，“嗯？”

雲霓的內心在打鼓，手指緊張地絞在了一起，看了幾遍手機上的價格，在陳露第二次的問道時，雲霓選擇試一試。

“媽，就是我買的是最早的一班高鐵。”

“嗯，怎麼了？”

“就是，就是……”雲霓吞吞吐吐的還是不敢說出來。

“你倒是說出來啊，等你半天不說。”陳露聽雲霓半天說不出完整的一個句子都等的不耐煩了。

“就是現在公交車還沒發車，要趕高鐵的話就要打車了，而且現在打車過去要四十多塊錢。”雲霓被吼得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雲霓是覺得陳露她不會同意的。以前楊冬她們出去玩就有和自己推薦過一款打車便宜的小程序，雲霓後麵跟陳露出去逛一逛有提起過這款小程序。

因為是新人，所以會很便宜，幾塊錢就可以到達她們的目的地，這樣她們就不用問路人找公交車站了。當時陳露聽了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打車還要七八塊錢，我們坐公交車也就四塊錢。省下的錢就可以買彆的好吃的了，走幾步算什麼？”

被陳露這麼一說，雲霓也不敢有彆的想法了，儘管後麵省下的錢也沒買什麼吃的，她們也就過去看看風景，散散心，拍拍照片而已。

在等待陳露的回答的時間中，雲霓內心很忐忑。陳露沒有立馬回複，雲霓都覺得是剛剛她說話說小聲了，就準備再次複述一遍的時候，陳露同意了。

“嗯，可以吧。”

雲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想再問一次的時候，陳露把盛出來的麵條端到桌子上，“愣著做什麼，吃了，吃後就趕緊走彆遲了。”

雲霓覺得應該沒聽錯，也擔心會遲到就沒問了，開始吃了。

吃完就打開那個小程序開始打車了。因為四點多，可能大家都還在睡覺，一時沒有人接單。雲霓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內心開始焦躁起來了，很擔心趕不上高鐵。如果趕不上，到時候改簽了，她又怕到那裡學校的大巴已經不在了，到時候自己還是要打車。

就在雲霓想換個軟件換個程序打車的時候，這個打車程序已經有師傅接單了。

雲霓告彆了陳露，拿上行李就去上車點等待師傅的到達。

坐上車後，雲霓看著周圍熟悉的景都在自己的眼前晃過，然後開向自己從未去過的路。此時雲霓有些想家了，沒想到想家的情緒這麼快就到了。

雲霓在打開手機，看著前幾天加入的班級群。確實沒了楊冬，班裡沒幾個她以前的同學，內心有的有些累了，又是要社交的一次。

點開新加的同學的朋友圈。好多都是三天可見，能看見朋友圈的也幾乎沒臉，有發自己自拍的都看著難以接觸的模樣。

再點開新創立的寢室群，有幾個難以接觸的還是和她同寢室。群裡剛開始除了大家的自我介紹也基本上沒有人講話，雲霓有些害怕，擔心大家都不好接觸，擔心她去外麵會被人欺負。雖然在這裡也是時常彆人欺負，但是還能一星期回一次自己的巢穴，在房間裡麵釋放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