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告彆(1 / 2)

高一剛開學不久的一個下午,我差不多跑遍整個校園才找到鐘慕爾,丫的藏在操場犄角,不知道去哪撿了摞磚碼在牆根,穿著還新的校服坐在牆上,蹭得滿褲子灰。

我好聲好氣的哄著她下來,人倒好,裝模作樣的給我來了句:“陳振,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住到太陽上。”

媽的,你鐘慕爾是個文藝青年沒錯,但我沒心思和你瞎扯,可諷刺的話到了嘴邊我又硬生生壓了下去,我還是好聲好氣的說:“鐘慕爾你下來吧,我扶著你,待會還上晚自習呢。”

“我跟你說個什麼勁,你懂個屁啊。”鐘慕爾把一條腿曲上牆嘟囔,我隻假裝沒聽到,還好脾氣的做出攙扶的姿勢,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來。

但可能人都是怕什麼來什麼,我還沒看清鐘慕爾的操作,她就從牆上滑了下來,踩倒那摞磚,硬生生跪了下來。

“您彆給我行這麼大禮啊。”我邊扶她起來邊笑到,不敢說我早就料到你會掉下來。

“笑個屁啊笑,你奶奶磕到膝蓋了你還不自覺點背上!”鐘慕爾褲子上都是大塊小塊的灰,拍了好幾下還是不乾淨

我說:“你是不是蠢啊,這種灰怎麼拍得乾淨,你得用力扯褲子,把灰彈出來。”

鐘慕爾繼續裝模作樣的拍了兩下才開始按我說的,扯起褲子來彈灰,在太陽光下泛起一陣陣的漣漪。

我承認我嘴賤,我對她說:“大作家,這種風景你不描寫一下嗎?下一個諾貝爾文學獎不是你我不服。”

鐘慕爾怒得踢我,又差點摔倒,叫得我腦袋疼,我說,“得了奶奶,上來孫子背您走。”

我那時候滿心想的是,像鐘慕爾這種又作又屁話多的人,要不是和我陳振是鄰居,誰也不想管。

高二文理分科,鐘家輪番上陣轟炸,鐘慕爾倔,抵死要學文。她爸媽叫我勸她,說她成績已經這麼差了,再學文科能有什麼用,到時候萬一隻混個專科,連個能找著工作的專業都報不上。

我附和著她爹,一會兒點頭一會兒說是,信誓旦旦地說我一定好好勸她,不讓她胡鬨。鐘叔滿意的回家讓鐘慕爾跟我出去玩。

我帶著她往街上跑,把攢了三個月的錢都給她買了小零嘴和台灣來的言情小說。

她邊吃邊道:“陳振你是不是要勸我,反正我不聽,我不聽我爸媽的也不聽你的。”

我把一串糖葫蘆塞到她手裡,懷裡抱著鐘慕爾的“夢想”,太陽似乎把青石板上的青苔都照得反光。鐘慕爾把一顆糖葫蘆咬到嘴裡,被內裡的山楂酸的皺了一下眉,她再嚼幾下,把核吐到手裡,“我爸媽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文科比理科好太多了,再說了,千金難買我喜歡!”

我笑著搶走她一顆糖葫蘆:“我管你呢,反正學什麼也沒我厲害。”

鐘慕爾踢我一腳翻了個白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沒說話,笑著拉著她繼續走,心想我本來就不是來勸你的,鐘慕爾喜歡什麼我就支持什麼,但我沒說,這種酸掉牙的話一點也不符合陳振的人設,再說了,鐘慕爾要是知道我喜歡她,還不得得瑟死。

對,我就是喜歡她,但我沒說,這麼多年都沒說,哈哈,嘴這麼緊,是不是挺牛逼的?

我後來和兄弟開玩笑,說:“我比電影裡邊的臥底厲害多了,能忍,忍他媽十多年不開口。”

兄弟灌了一瓶啤酒,在一堆罵前女友和奸夫的念叨中給我摻了一句:“牛逼個屁,再牛逼能成忍者神龜?!”

扯遠了,說回去。

高二下學期,鐘慕爾瘋了,鬨著要轉去學理科,她那時候成績好不容易爬上來,穩定在能考一本的名次,於是鐘家又開始鬨起來,有天晚上碎玻璃甚至飛到我家院裡。

鐘慕爾抵死不去上課,軟磨硬泡的要她爹媽給她簽字,我又跑去書店花了一個月的零花錢,給她抱了一摞台灣來的言情,還是給她塞一串糖葫蘆。

我像個老太婆一樣念念叨叨,嘴皮子都快磨爛:“鐘慕爾你文科不是學的好好的嗎,乾嘛又非得轉來理科?高一天天找我哭化學難物理難你忘了?我告訴你現在理科更難了,我們班男的頭發一把一把的掉,你現在來學理科還要不要活了?!”

鐘慕爾把台灣言情塞進書桌底,還是把山楂核吐在手上,眉飛色舞地說:“理科多浪漫,等我學了理科,大學就能去學天文,到時候和陳宇翔去一個學校,說不定以後還能一塊兒住到太陽上呢!”

我嘴皮顫了顫,還是沒有說出話,我在心裡想,陳宇翔從來都沒考過我,你乾嘛要和他一起住到太陽上,以前不是都說我們一起的嗎?

但我心裡再也說不出,鐘慕爾喜歡什麼我就支持什麼,這樣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話。

高三,最後一次運動會,鐘慕爾還是繼續學文,鐘父鐘母可以遷就她的愛好,但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去走一條不歸路--分科已經這麼久,鐘慕爾那樣的基礎是肯定跟不上的。

我跑五千米,陳宇翔也是五千米,太陽曬得我腦子暈乎乎,但我還是清清楚楚在路過鐘慕爾班級的時候數到,她喊兩聲陳宇翔,才喊一聲陳振,我心想鐘慕爾你丫的講不講義氣,再說陳宇翔和陳振一比,明明就是我的名字比較好念。

跑完了,我和陳宇翔一個都沒獎,我接過鐘慕爾遞的娃哈哈礦泉水,突然就來了一句:“你給陳宇翔的比我的貴吧。”

鐘慕爾愣了一下,還是和以前一樣給我一腳,她說:“陳振你腦殘吧,人家有朋友有同學,我湊個什麼勁啊。再說了我有這麼重色輕友麼,兄弟還在這兒呢,我還能扔下你不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