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枯戮山的夜空很明淨,漫天的星辰在明月的銀輝下閃爍著璀璨的零星,夜的涼風透過窗帷吹進屋子裡,讓床上的小人兒打了個哆嗦,似乎本就睡不安穩,將被子圈在懷中團成團抱著,輾轉間就有醒來的跡象。纖長的睫毛輕顫,睜開了那雙在暗中泛著幽幽光澤的眼睛,墨綠色的瞳孔,帶著初醒時平時少有的懵懂,迷迷糊糊地張望,看了看自己的小床,看了看自己懷中抱著的薄被,被團得皺巴巴的,一雙小手緊緊抓著不放,小嘴微微張開喃喃:“小犽……”
剛做完任務回到家的伊爾謎,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在昏暗的回廊上,空洞的雙眼卻睜得大大的,一張麵癱著的青澀臉龐,“噗咚!噗咚!”,四周靜寂得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隱隱中不知為何很是不安,不自覺地向弟弟奇犽的房間走去。腳步放緩了又放緩,沒發出任何聲響,來到門前輕輕推開一條縫,剛好看見悠悠然轉醒的奇犽,微張著小嘴自言自語著什麼,伊爾謎突然想起自己沒告訴任何人小犽還活著的消息——奇犽他一定很擔心吧?一直堅信著小犽還活著,一定不會有事。
正打算進去直接說出來的時候,伊爾謎看到奇犽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顫,一隻小手捂上了自己的脖頸,睡意全無,再無懵懂,迷糊一掃而光,小臉上的神情參雜著驚喜?驚慌?驚恐?高興與害怕一起交替著,還有些許痛苦一閃而過,“唰”地一下甩出自己小手一直緊緊抓著的薄被,跳下床連鞋都沒穿,光著小腳丫跌跌撞撞衝了出來,撞上了沒來得及躲閃的伊爾謎。
“大……大哥?”被撞得跌坐到地上的奇犽那隻小手還是捂在脖頸那兒,看到伊爾謎全無平常那般敬畏的態度呼叫道,“小犽他還活著!小犽他還活著!他受傷了,我感覺到了,他受傷了!快……快去救他!”從小就灌輸的作為一個殺手要隨時保持平靜的教導,在此刻全被拋卻到了腦後,都沒去想自己為何會對伊爾謎這麼說。
內心中的不安被擴大了,伊爾謎以超過掏念釘的速度,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已接電話一欄看準一個號碼極迅速地撥了過去。
接到電話的時候,俠客正蹲在一邊的垃圾堆上等著庫洛洛的反應,從未覺得眼前這人會浪費時間,但現在久久呆立著,除了浪費時間,他真找不出其他說辭,剛將手機移到耳邊接通,一個語氣無絲毫起伏的聲音便急促地傳來:“我是伊爾謎·揍敵客,不管你是誰,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曾經用過你手機的那個小孩現在有危險,我希望有人可以去救他。”帶著懇切,帶著請求,帶著命令,還有威脅。
愣了一愣之後,俠客才輕佻著話語不知對誰說道:“小犽有危險了啊,我好像聽說他很強的啊!”果不其然,呆立中的庫洛洛直直將腦袋轉了過來。
伊爾謎看著奇犽小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神情開始駐留下來,更為急促地說道:“我可以出錢雇傭,以後你如果有需要殺掉的人,找我給你打五折優惠。”完全忘了自己的吝嗇,滿腦隻剩下那個小小的身影,儘管現在在他眼前的一模一樣。
都可以聽出無起伏聲音中不協調的語無倫次,俠客感覺自己有些笑不出來了,稍沉下語氣正經道:“不知道你打算出多少呢?”一旁的庫洛洛邁出腳步向他這邊走了過來。
“十億!”俠客聽到了一聲鬆一口氣,好像他已經答應了對方,“十億戒尼!錢現在就可以給你轉過去!”大手筆的揮霍,一點都沒有在乎,一點都沒有……猶豫。
走近了的庫洛洛,一把奪過了被那數字驚呆了的俠客手中的手機,緩聲道:“伊爾謎·揍敵客,是嗎?我是幻影旅團團長,請你放心,小犽一定會沒事的,我保證!而且,我不需要你的傭金,這是我……應該做的!”說完,直接掛掉了電話,扔還給俠客,另一手上緩緩顯現出來的,赫然就是——“盜賊的極義”。
在奇犽少有的帶著希冀的目光注視下,伊爾謎收起了手機,點了點頭,心中的一塊石落下,更是疲憊的輕鬆,已無心去留意最後庫洛洛說的話中的意味不明,隻知道有人去救小犽了,而且是幻影旅團的團長,一個雖然危險,但確實值得拜托的人。半夜的天色趨於零時的淩晨,新舊又一天的交替,伊爾謎勉強支撐著身子走過去將還跌坐在地上的奇犽扶起,揉了揉那頭銀發,難得溫柔地說道:“已經沒事了,奇犽!早點休息吧,天亮了就要出發去天空之城了,小犽說過,他一定會去天空競技場陪你的。”事實上雖然沒有“一定”。
“真的嗎?”奇犽揚起小腦袋四十五度角的仰望。
麵癱著的臉龐有些笑意浮現,伊爾謎輕聲回道:“嗯。”
“謝謝大哥!”奇犽壓抑著興奮歡呼一聲,蹦跳著跑回床上卷起薄被打滾,一副孩童的活潑,都忘了脖頸處的疼痛,都忘了這個跟平時明顯不一樣的大哥。伊爾謎即將關上門的刹那,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停住,沒任何準備地說道:“對了,還有……奇犽,祝你生日快樂!”話語中竟帶上了感情其中。
打著滾兒的奇犽愣住了,回過頭去門已被關上,再不見大哥的身影,連他自己都忘了,今天是他六歲的生日,是他獨自一人被送往天空競技場曆練的日子,小臉上洋溢上了從所未有、淡淡幸福的笑意。儘管天亮就要離開這個他不怎麼喜歡的家一個人好久,但小犽說過會去陪他,小身子一弓,腹部又傳來一陣劇痛,咬著牙忍耐,在心中祈禱著希望。
貌似有著偷窺、偷聽嗜好的揍敵客前任家族和現任家族在伊爾謎離開後,在一個轉角那兒彼此交談著——
“父親,梧桐報告已經查到是誰乾的了。”話是這麼說,但席巴表現得很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