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注定讓所有參與了、經曆過後還存活下來的人畢生難忘,雖然其中表達著的血腥和殘酷,在流星街每一天都在上演。湮滅嘲諷地笑著,不過馬上就笑不出來了,自遠方而來的、正在向這邊接近的那位強者他也感覺到了,一股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力量,心中隨之洶湧的還有仇恨的憤怒。下意識向混亂的戰場看去,實力差距的懸殊,隻能突顯幻影旅團的強悍,就算是眾多人一起圍攻,蜉蝣又何以撼得動大樹?螻蟻總歸是螻蟻罷了。
湮滅的神情變化,沒有逃過庫洛洛看上去溫和卻犀利的眼睛,掐著時機再度開口道:“怎麼樣?要加入不?”很自信,不是自負,隨即話鋒一轉,言語中帶上了些許挑撥,“還是你打算一直逃避下去呢?”
兜帽褪下,湮滅那張慘白色的臉上充滿了憤怒,僵硬的麵部機械卡殼似的抖動著,連帶著那宛若被掐住咽喉般說出的話:“庫洛洛,你清楚自己在和誰說話不?”很自負,不是自信,有一些人就是喜歡將自己擺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但沒有發現其實彆人在更高的地方俯視著他。
“當然。”念能力的反嗤開始減弱,庫洛洛更顯輕鬆地回答道,“曾經的‘血徒’首領,不是嗎?”
刻意被加重語氣的“曾經”兩字就是那火上澆油的舉措,湮滅整個身子都開始略微顫抖:“很好!很好!庫洛洛,你到底想怎麼樣?!”他不相信庫洛洛真的隻是純粹地想要他加入幻影旅團,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候。
“你說我到底想要怎麼樣呢?”庫洛洛回首看了看自家團員那邊,已經進入掃尾階段了,重新轉過頭繞圈圈道,“或者我們可以再好好談談,談談你到底想怎麼樣好了,你覺得呢?”
庫洛洛有時候的心思並不難揣摩,所以才更讓人咬牙切齒,湮滅知道庫洛洛無非就是想要利益最大化的全部得到,魘獸是如此,那個小孩亦是如此,實在要分彆下,僅僅隻是一個想要,一個更想要罷了。或許兩人在某些地方真有些相似之處,比如有時在理智下的衝動,“血徒”一夜之間幾乎被全部清剿,帶去給他的屈辱遠遠超過憤怒。在第一時間首先想到的不是罪為禍首的揍敵客家族或者說天空競技場的樓主,而是那個被西索救走的銀發小孩,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一種憋屈感在煎熬著他——他要發泄,他要小犽死,他要讓那晚所有的人都付出代價。
“庫洛洛,你覺得自己還值得我相信嗎?”湮滅稍稍平複自己的心情,嘲諷的話語毫不客氣地拋出,原本搭建在利益關係上的合作庫洛洛都可以反悔,這一次無任何利益相關就更不可靠了。
“抱歉。”庫洛洛的嗓音很溫潤,說出口的話卻,“我想這一次我不會忘了。”
是說上一次他忘了嗎?湮滅告誡著自己要冷靜,儘管胸口無法抑製地劇烈起伏:“你最好不要忘了!”這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今晚幻影旅團的出色表現令他不得不多思量幾分,麵對即將到來的強者,庫洛洛的邀請他也不得不考慮一番,一直逃避確實不是辦法。他到底想怎麼樣,庫洛洛會不知道嗎?如此一來,加入幻影旅團或許真是個不錯的選擇,就算達不到所有目的。
後來呢?後來絲毫不掩飾自己氣勢的亞路嘉奶奶隆重登場,與其說是衝湮滅來的,倒不如說是衝小犽來的更確切些,雖然目的還是取湮滅性命,但在了解到湮滅已經加入幻影旅團後竟沒多說什麼就放棄了,是因為揍敵客家族“不隨便樹立任務外的強敵”這一家訓嗎?庫洛洛覺得又不是,特彆是察覺到亞路嘉奶奶看著小犽的眼神頗是意味深長後,故意的嗎?感覺好像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一樣。
混戰結束,幻影旅團幾人個個都掛了彩,或輕或重的傷遍布全身,但都活了下來,俠客有些佩服被他控製著的、玩命兒使著用的殺伐竟然也活了下來,剛收回天線那會都還有力氣撲上來,一副要吃了他的樣子,於是很好心地給了他幾拳,好讓他安心躺下來休息,再殺了的話怪可惜的。亞路嘉在見到自己奶奶的時候,心虛地低下了頭,他奶奶不喜歡他和幻影旅團有來往,這次他不但又跑來不說,還一起參加了團戰,嗚呼!貌似免不了又要被重罰了,早知道就不通知奶奶過來了,求救般地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看向庫洛洛,一閃一閃的,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努力裝作沒看見,但還是無法無視的庫洛洛無奈地聳聳肩、攤攤手,表示沒辦法,亞路嘉很失望地認命,被奶奶拎走的同時,暗自下定決心下次來的時候要把肉肉吃個精光。好吧,看來亞路嘉奶奶要讓亞路嘉記住她的告誡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團戰雖然還不能算正式結束,但基本上已經可以拉下帷幕,就算還有人不自量力地上門挑戰,在幻影旅團眼裡都隻能是小打小鬨、偶爾解解悶、活動活動筋骨罷了。天開始蒙蒙亮,奮戰了一夜的幻影旅團幾人處理完傷口,很大膽、放心地各自休息去了,庫洛洛抱著小犽上樓,同自家團員一一擦身而過,好像每個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團長……”最終忍不住開口的是飛坦,但要說些什麼呢?說“團長,你這麼做小犽會不高興的”?嗬……飛坦覺得自己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下了,團長的命令最優先,四肢要忠實服從頭腦的指令,湮滅加入幻影旅團全無壞處可言,他沒法反駁。搖了搖頭,擺了擺手,飛坦示意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說的後獨自走去自己的房間,是在獨屬於他的地下室。故意停留在樓梯轉角處的瑪奇趕在庫洛洛上來前離開,搖晃著身子,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而她自己卻全然不顧,甚至連心神都不在自己身上。神經比較大條的窩金和信長早已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富蘭克林幫著派克若坦給新加入的湮滅,還有俠客,外帶一個殺伐安排房間,看到派克若坦呆呆地望著庫洛洛上樓的方向出神,不得不出聲提醒下,不過這一次派克若坦的視線好像並不在庫洛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