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香紅 滿室香紅(正德十三年)(2 / 2)

王妃見朱厚熜趴上去,便示意侍衛動手。侍衛心中暗暗叫苦,世子人是被按在那裡,但怎麼打卻一點主意都沒有。於是第一下是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笞劃過朱厚熜衣角甚至連一點聲息都沒有發出。王妃重重的冷笑了一聲,也不說話。執笞的侍衛不敢過於蒙騙,稍微加了一下力,就見到笞劃過衣角後,下麵的人緊繃了一下。兩個執笞侍衛對望了一下,一時之間竟額頭開始滲汗。好在其中一個執笞的侍衛年長一些,經驗豐富,便把笞抬起來,落到中間的時候撤去所有的力氣,然後讓笞自然落到下麵的衣服上,這樣發出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有些像是丫鬟們盛夏的時候在院子裡彈被子的聲音。這次下麵的人兒沒有再有什麼掙紮的動作。年長的那個侍衛便眼目示意另一個執笞的侍衛也如此這番。

王妃聽到這樣的聲音,自然知道侍衛在刻意放水。她也不會去說一句,要重打之類的話語,因為那樣的命令如果聽到兒子的耳中隻怕會落了怨恨。使得自己與原來就本不親近的兒子之間落了間隙。王妃隻是發出一聲輕輕的冷笑,靜靜的看著兩個執笞的侍衛一下下的打下去。

大概打了三十多下之後,兩個執笞的侍衛已經是汗流浹背,王妃絲毫還沒有喊停的意思。那個年長的侍衛看了一眼前麵,就見王妃冷靜嚴肅一副靜坐以待的樣子,知道王妃是有心要罰世子了。如果他們一直這樣放水下去,隻怕最後吃虧的還是世子。想了想,隻好在落笞的時候讓它自然落下,不再在中間擋去它的力道。另一個侍衛早已是失了主張,見到年長的侍衛換了方式,也跟著換了方式。

這可苦了下麵躺著的朱厚熜。雖說剛才是彈被子的力道,但被彈了三十多下之後早已感到後麵的溫熱了。現在一下子就被加了力道,就如同烹茶時本用文火慢慢細烤著,卻一下子吹大了火焰,水開始火急火燎的燒起來。朱厚熜感到有一些痛,想咬自己的嘴唇,但又想到以前每次看陸炳嘴唇就猜他有沒有被罰,於是又不甘心。後麵應該紅了吧,朱厚熜心中暗想。想到自己以前用齊己的詩笑陸炳,齊己另一首關於烹茶的句子冒出腦中,碾聲通一室,烹色帶殘陽。

在朱厚熜胡思亂想的當兒,又被打了三十多下。年長的侍衛再看看前麵,見王妃還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盯著他們。心中歎了一下,咬牙真正認真打下去。就聽到下麵的人悶悶的發出了□□。年長的侍衛這時又掃了一樣王妃,見王妃已經不再看他們這裡了,心中了然,隻好老老實實的打起來。年輕的侍衛見年長的侍衛這樣子下棍,不知道怎麼做才好,一時之間竟執笞楞在了一旁。

朱厚熜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努力不想讓自己發出聲音,這才是真正被打的滋味吧。才挨了三下,就覺得身上的痛和口中的苦都在身體裡翻騰著,哪有剛才還想著烹茶的閒情?煮茗燒乾脆,行苔踏爛紅。痛得這樣翻江倒海,後麵應該被打爛了吧?

“還不快住手!”就聽到興王的聲音在整個屋中想起來。年長的侍衛立刻住手,而按人的侍衛也鬆了手。原來是服侍朱厚熜的小太監見不好,立刻出去尋人去找來了王爺。

興王把朱厚熜從長凳上抱下來。朱厚熜本倒沒有哭,但見興王蹲著幫他整理衣衫,不知怎的眼淚一下子溢出眼眶。興王看到盈盈粉淚的朱厚熜,心痛的用手幫他擦了擦眼淚,站起來對王妃道,“世子的事情,你以後不要管了,我自會教育。你隻要管好家中的女眷就是了。”說完,便牽著朱厚熜的小手走了出去。在跨出王妃屋子的時候,朱厚熜看到門口的海棠花,腦中不禁冒出的一個念頭:一恨海棠無香,二恨金橘多酸,三恨齊己烹茶。想到這裡,朱厚熜嘴角又忍不住的上翹。

興王牽著朱厚熜到了世子房間。先幫他換下衣服,看到後麵粉紅了一大片摸上去滾燙的,想到朱厚熜從來沒有被打過,現在他心中一定覺得委屈極了,便輕輕問道,“還痛嗎?” 朱厚熜覺得身後除了有些熱之外,倒沒有什麼疼痛,便搖了搖頭。興王道,“如果痛的話,不要瞞著爹爹。爹爹不會笑話你的。” 朱厚熜聽了興王的話,不知怎的眼睛又起了霧氣。興王看到兒子眼睫上掛著淚,把他抱著懷中,讓他倚在自己身上,道,“世子,你這一哭不就是在控訴我這個做王爺的爹爹不稱職嗎?是爹爹不好,爹爹向你道歉可好?” 朱厚熜聽了這裡,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下午,興王通知了錢參將休息一天。陸炳站立在朱厚熜的床頭,看著朱厚熜趴在床上,悠悠的冒出了一句話,“我總算知道柔輕搖蕩如紅絹,山光天色俱紅染什麼意思了。” 朱厚熜一聽,便把手中的書扔去砸陸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