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學而實習
嘉靖二十年。乾清宮東暖閣。
朱厚熜讓彆人退下之後,拉陸炳到了屏風後麵,自己坐在靠椅上,斜眼瞥著陸炳,道,“陸炳,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陸炳見朱厚熜並不似生氣,倒似玩鬨的樣子,便道,“你又得了什麼編排我的消息,是說我在錦衣衛行權呢?還是說我在詔獄存私?”
朱厚熜好整以暇的道,“看來你瞞著我的不止一件兩件。既然我先前已經答應你,詔獄裡麵的事情交由你全部打理,我自不會去乾涉。今天,我隻問你這個特務的頭子,是不是得了什麼消息關於大臣的,沒有報於我,正與他們一起合著糊弄我呢?”
陸炳聽朱厚熜不提詔獄的事情,心中略略放鬆,笑道,“你要知道什麼?你若問,我自然會答。有些事情太碎屑,你不問,我哪裡想得起來?”
朱厚熜道,“那我問你,首相夏言的青詞是他自己寫的嗎?”
陸炳一愣,他原想著朱厚熜要問一些大臣對朝政私下中的議論,卻沒想到是問青詞。轉念一想,也便明白,在朱厚熜的心中,估計青詞的分量要高於其他所有吧。
朱厚熜見陸炳不說話,道,“我在問你話呢。不許這麼漫不經心的樣子。”
陸炳道,“皇上既然已經得了消息,為什麼還要問我?”
朱厚熜道,“我要你自己承認騙了我。”
陸炳道,“我沒報,頂多算失職吧。哪談得上欺騙?”
朱厚熜道,“那日我對你說夏言的青詞寫得含糊,你回夏首輔可能年事高了,難道你忘了?” 陸炳見朱厚熜戳破他是有意欺瞞,便不再分辯。
朱厚熜見陸炳不再分辯,接著道,“我相信你倒不至於是收了夏言什麼好處。不過你學著他們的樣子,與他們一起刻意將我蒙在鼓裡,你自己說說我該怎麼罰你?”
陸炳知道朱厚熜最恨自己做兩件事情,一件是為彆人求情,另一件便是騙他。若是前者自己逆了他的意思,朱厚熜就算口頭依了自己的求情,但日後也會尋個借口加倍懲治回來。但若是後者,陸炳心裡清楚沒有那麼容易蒙混過去了。
陸炳低著頭,道,“我出去領板子。”
朱厚熜道,“你不必低眉順眼的,倒似我欺負了你一樣。也不必出去了,你好好呆在這兒罷。”說完,朱厚熜出去吩咐黃錦去取一根杖來。等黃錦將杖取過來。朱厚熜讓黃錦將杖放下出去,自己拿起杖走到屏風後麵。
陸炳見朱厚熜興致昂然的拿著杖,不禁道,“罰我至於那麼開心嗎?”
朱厚熜故意收了笑容,仍掩不住嘴角向上翹,卻又故意一本正經道,“你欺君罔上其心當誅,本因從嚴發落,不過孤念你一時知錯,隻打算略加薄懲。現在還不給我快快……”說道這裡朱厚熜不知道為什麼笑出聲來,也不好再說下去。
陸炳向上麵的屋梁看了看,哭笑不得的看了看朱厚熜,去了外衣,趴到地上,道,“你動手吧。”
朱厚熜見趴在地上的陸炳穿著白色內衫,而下麵是一條蝴蝶青的褲子。儘管是直直的趴著,但看上去卻有著說不出的曲線和嫵媚。朱厚熜拿著杖,站到了中間,先是學者那些掌刑人的樣子,側立著舉起杖,下去就是一杖。下麵躺著的人杖落下的時候,卻似乎沒有什麼反應。朱厚熜看看陸炳的後麵,又看看陸炳的前麵,居然看到陸炳似乎慵懶的聳了一下肩。
朱厚熜有些氣悶,不禁下了一些狠力又打了一杖。下麵躺著的人這下有了反應,杖落的時候背後有了一點點抽動,但須臾就不見了,就好似海中跳起一條小魚嗖的一下就不見了,似乎方才所見是一片幻覺。朱厚熜又從陸炳的前麵看到後麵,依舊是那個乖乖的趴著一動也不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