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附屬醫院。
“你這個家夥,故意的吧。”
淺藍色頭發的少年表情陰鬱,聲音裡帶著淡淡的怒意,他極力克製著自己不要直接衝上去將人揍一頓,毫無疑問,此刻,他已經來到了盛怒的邊緣。
隻要稍微再刺激一下,他就會直接吼出來。
麵前使他憤怒的罪魁禍首卻好似壓根不在意,麵上依然是一副微笑的模樣。
甚至心裡還在頗為輕鬆地想著。
真是少見,平常在外人麵前極其冷淡克製,在上野表哥麵前熱情而溫柔的竹早君,居然會對他露出這樣令人…愉悅的表情啊。
幸村很少見到竹早涼又對外有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他所有的例外都給了幸村的表哥上野月弦和。說實話,當時第一次見到竹早涼又露出那種溫柔而陽光的笑容時,幸村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這人怎麼可以做到對上野表哥和對彆人完完全全是兩種不一樣的態度的呢。
如果要總結一下,竹早涼又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他待人待事無一不理智果斷,無論麵對什麼事情都乾脆利落到有些過於冷漠,但是對他的朋友卻又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在麵對上野月弦和時,他簡直像隻熱情開朗的大狗勾,既不吝嗇笑容也完完全全把真心奉出。
上野月弦和是他唯一認可的朋友。
“除月以外,我沒有朋友。”
這是竹早涼又親口說的,在表哥把幸村介紹給他認識時,僅僅隻是第一次見麵,竹早涼又就說出了聽起來好像在扮可憐一樣的奇怪的話。
不過似乎是有前車之鑒,他在那以後又補了一句。
“我也並不想認識除月以外的朋友。”
對待朋友,竹早涼又的確過於溫柔細致了。
但是就在兩年前,幸村去病房看望上野表哥的時候,他親眼看見竹早涼又崩潰的模樣,那段極為短暫的日子裡,竹早涼又的黑眼圈一直很重,幸村在他臉上幾乎找不到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明明之前他還是會笑的。
雖然隻對表哥笑。
幸村精市在和竹早涼又短暫的相處時間裡一直都有一種奇怪的直覺。
他好像——
在向人求救,在無聲地哭。
很奇怪的直覺,不是嗎?
舉行葬禮的時候,幸村精市看見他哭了。
透明的晶瑩淚珠安靜地從那雙淺藍色的眼瞳裡滾落,一直彙聚到下頜,然後再輕顫著砸在木質地板上,暈開一片水漬。
隻流了一滴淚,幸村精市隻看見他流了一滴淚,然後從此,他再也沒有流過淚了。
這樣也不錯,至少再不會,因為那片天空下雨而難過了。
是的,竹早涼又是天空。
這是在進行最關鍵的那場手術前,也就是使上野月弦和喪命的那場高風險手術前,他告訴幸村精市的。
當時竹早涼又難得沒有在病床前守著,他被表哥支出去買青檸味薯片了。
然後就是幸村精市和他表哥的獨處。
“拜托你一件事,精市。”
“我死了以後,涼又他肯定不會主動去交新的朋友了。而且,我們前段時間鬨了矛盾。”
“因為得了這個該死的白血病,我已經很久沒有去滑雪了。”
幸村精市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的表哥。
這時候的表哥還沒有化療,也沒有掉頭發。白色的柔軟發絲落在耳後,被人用精致的恰似滑雪板的定製發卡牢牢的固定住,淺粉色的眼瞳裡流淌著溫柔的光,臉色雖然蒼白嘴角卻依然掛著笑。
他似乎並沒有因為疾病的折磨而困擾,語氣也平靜無波,但說出的話卻與之完全相反。
那個形容白血病的“該死”,正充分的證明他的表哥依然是他的表哥,雖然因為疾病而被迫柔弱,但是依然可以用最溫柔的表情說出難聽到需要**的臟話。
“精市你應該知道吧,涼又他網球打得很好。”
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