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們各自在陌生的城市中生活,什麼時候才能夠真正的擺脫憤怒和仇恨這種字眼而輕鬆的活下去呢,我們知道這樣必將磨損自身,也會傷害他人。但是誰也不能扭轉自己,不然到底賴以什麼生存下去呢。得不到親人的認同,得不到他人的珍視,拿什麼作為養料好讓我們在這刀鋒般冷漠的城市中生活,如魚得水的跳舞?
叉告訴我說,08年的時候,我們考完了雅思後,我5月12號就乘飛機離開了那裡,而他,是何等孤獨而掙紮地生活在武漢。高三畢業後,他一直是一個人住在房子裡,三番五次的考試失利、父母的責備、自己心裡的壓抑。我想像得到,他常常一個人坐公交去上課,一個人到熟識的店麵吃飯,一個人背負黑暗和孤獨。
我也告訴他說,那一年我也是一樣。在新加坡生活漸漸磨滅或者說是失去了自己的個性,壓抑而枯燥的從學校到寢室,交不到誠心的朋友,履行義務般每天坐著麻木而沉重的公車,失眠到半夜三點,在黑暗中重重地喘氣,然後跑到電話亭給他打電話。站在公用電話亭看著車輛如同遊魚會發光的眼睛,滑過街道。
拮據而謹慎地走好生活中每一步,常常因為捉襟見肘的經濟而不參加集體的聚會,或想節約而尷尬地拒絕新朋友的邀約,日複一日吃著差不多的飯菜。對外表也無暇多加修飾,無法融入哪個圈子裡。所以更加倍感孤獨。
我陷入一種泥沼,不想讓父母失望。花了極大的心思去安撫和對抗自己的心靈乾擾,最後卻還是得不到安和。在陌生的城市生活始終缺乏安全感,對人不信任,我們也不是那種心思敏捷八麵玲瓏的狠角色,隻有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舔自己的傷口。
叉有個維持了四年的感情,一直小心維護著,最後還是因為距離付諸東流,兩人成為了陌路人。我們身邊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但是這是現實嗎?
嗯,也對。我們還沒有足以強大到與之抗衡或獲勝的地步,但是他也曾經為了她不顧家裡反對表決自己的態度,曾經為了兩個人的未來做努力,曾經因為壓力而在夜裡流淚,曾經邊安撫對方的心靈還要隱忍著自己生活中的不公平,曾經為了她心無旁騖地接觸新的環境。或許,有過這樣堅定的愛就足夠了,不是麼?
想要看到什麼樣的風景,必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就算最後見到的隻是光禿禿的石頭,和難以生存下去的環境。
今天下午的時候,朋友發過來短信說,因為有家人要來新加坡所以之前商量的租房子的事情就沒辦法了。我拿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昨天還信誓旦旦的事情一轉眼就麵目全非。我還有幾天去找房子,不然就得真的露宿街頭。
之後再醒過來的時候可能因為太累而夢魘了,意識像被關在黑匣子裡的懸浮體,身體卻成了他人之物,我拚命想叫我室友的名字,卻叫不出來,根本發不出聲音。肢體被死死束縛住導致失去知覺一樣。
我突然想起來康熙來了裡麵有教說,這個時候腳指頭是可以動的。於是我使勁的動自己的腳趾,過了好久終於脫困。簡直像溺水的人重見天日,胸腔強烈地感受到呼吸新鮮空氣的暢快。
我精疲力儘地抬頭望了眼窗外,天色已經灰藍。晚上和我媽語音聊天的時候又聊到了以後買房子的問題。
我說:“以後房子不用你們操心,我自己解決。住不了自己的房子,租著也沒什麼。”
“那不行,不能讓你一個人太有壓力了。”
“沒關係,你們顧好自己就行了,還擔心我的將來。彆勉強自己做事了。”
“你還有二年才能畢業呢。”
“嗯。”
過了會兒,我媽開玩笑地說:“你不要我們將來付錢買房子,是不是因為怕我們要和你一起住啊?”
“當然不是,我自己隻要有能力,買的房子當然要給你們住了。”
望望窗外,果真夜涼如水。
我躺在一片黑暗中完全無法入睡,心思在沉靜中的如千根針落地,懊惱卻反反複複像漂流木在湍急的河流中跌宕碰撞,沒有終點。我在她心中留下了這樣的印象麼?自私又冷漠的兒子,以前自己一直無法準確的表達自己心中所想。這樣看來人生需要努力的地方還有很多,麵對親人為什麼害怕表白,為什麼要害怕□□呢,如果心聲真有療效,誰怕暴露更多,你彆怕我。
我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