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登勢的店裡走出來,就被四麵吹著的風又逼回去幾步。我雙手圍在袖子裡,不僅暗暗歎息,人還真是老了。
“老頭你擋道了啊阿魯。”
一個充滿活力的小丫頭片子站在我麵前一臉鄙夷地埋怨,“啊咧?”我看她繞過我蹦蹦跳跳地撩起簾子跑了進去,一下子壓在了和我很投緣的青年身上發出嘎嘣的一聲類似於骨折的聲音。然後青年迅速從沉睡中暴跳如雷,“神樂你在做什麼啊銀桑的脊背是很脆弱的啊突然像定春一樣飛奔過來壓下去你這丫頭青春期叛逆嗎??”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像銀桑這種大叔的早晚會變得軟趴趴的了~”我聽見女孩用手在台子上用手一下一下拍打台子的聲音,趴趴~的。
“軟~啪~啪~的~”輕快的少女的聲音。我甚至能想象得出年輕的聲帶發出聲音時顫抖的樣子。
“神樂!!!”
我剛想笑一下,就聽見身後有人,“啊,抱歉,請讓我過去一下。”
我側了側身子,讓穿著和服的四眼少年過了去。
他弓下身子進入簾子,我聽見貌似是放下什麼塑料袋的聲音,“銀桑你在做什麼啊?!”小少年發出了一聲驚叫,“等下,會死人的啊喂!住手啊!”
我笑出了聲,哈了口氣,走上了回花店的路。
路上碰見了真選組的土方,打了下招呼。不得不說,那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有禮貌,心地善良。頭發的顏色也很令人懷念。就是那孩子煙癮太重了,現在不覺得,一老,病就全得出來了。有時間倒是要提醒一下他。
我半靠在花店門內的躺椅上,深深吸了口煙,又輕輕吐了出去。白色的煙霧在蒼白的天空下消散了。
濃濃的墨綠色的,看起來像黑色的頭發真的太少見了。最起碼我也隻見過兩個人有這樣的頭發。
半眯縫著眼睛,看著蒼白到刺眼的天空,全身都軟趴趴地懶在躺椅上了。真想一輩子也不起來。
我艱難地翻了個身,用手拄著椅子坐了起來,大口地吸了口煙,猛地吐出。
突然間改變了主意,還是多活動下好。一天沒幾個買花的,生計不說,堪堪過得去,就是成天到晚都躺在這躺椅上,身子骨都要鏽住了。要是想躺,幾年後可有得躺哩~
我故作樂觀地下了椅子,從地上拎了個噴壺,給店裡的花上點水。最起碼能看起來新鮮點兒。看得新鮮了,估計買回家吃的人也就多了吧。
木屐的聲音從街道的另一頭傳來。
這條街道很清涼,算是歌舞伎町裡難得的好地方了。雖然會有混混來拆店,但老頭子我卻還是應付得了的。就是這地方偏僻得很,居民也少的很。
也不知道是誰,大中午往這種地方跑。
一個身量微微有些佝僂的人從街的那頭邁著沉重地步子走來。
呀。
是熟人。
還是個已經不能高攀的熟人。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去打招呼好了。人家說不定早就忘記了我這種小龍套呢。
恩,軟趴趴的龍套。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