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子行駛在山路上,顛簸的石子路讓紀初桃每次都一顛一顛的飛起來。
上車時還好好的精神,如今一下子就萎靡下來,像一朵即將凋謝的繁花。
不同於她的頭暈目眩,身邊的張起靈穩如泰山,好像不管怎麼顛簸都不受影響。
暈車是紀初桃從小到大的毛病,雖然她運氣非常好,但很不幸的是,她對密閉的交通設備都有些眩暈。
在第三次被顛飛後,紀初桃忍著胸口翻湧的惡心感,一把抱住旁邊人的胳膊。
小腦袋牢牢地靠在張起靈的肩膀上,後者沒有睜眼,也沒有把她推開。
果然,抱住了這位神人,紀初桃的身子穩多了,翻湧的嘔吐感也減弱了不少。
副駕駛座的周梁從後視鏡裡看到這幅畫麵,了然的笑笑。
紀初桃閉著眼睛,腦袋裡思索著該怎麼開口和張起靈說自己想跟著他的事。
剛剛她使用了眼淚攻勢,確實是很好用,但是已經用過一次了,萬一張起靈不再吃這套怎麼辦?
難道要威脅他?那她的武力值也不夠他打一拳的呢…
或者……【色】誘?
紀初桃悻悻地打了退堂鼓。
倒也不是她不敢,隻是張起靈看起來實在不像能被【色】誘到的樣子。
要是被他當著這幫人的麵拆穿,那她估計離死也不遠了。
過於的驚嚇和勞累讓紀初桃非常疲憊,加上這麼一尋思,她直接就睡著了。
可能是心底還殘存著恐懼和害怕,她的小手死死地揪住了張起靈的袖子,另一隻手還勾住他的領口,讓他想離開都不行。
直到到達汽車站,紀初桃才奇跡般地提早蘇醒。
周梁知道小哥隻坐長途汽車,不坐其他的交通工具,所以一路上把他送到了汽車站。
而他們自己的隊伍,還是要隱蔽地走小路,免得東西被劫道或者被雷子發現。
長途汽車站中,紀初桃和張起靈大眼瞪小眼,麵對麵站著。
旁邊路過的人隻看到一個沒穿鞋子、還穿了一身大幾碼男裝的姑娘死死拉住一個男人的胳膊。
姑娘穿著奇怪,長相卻是豔若桃李,如同一株名貴的嬌花。
“不行,你不能丟下我!”
紀初桃固執地看著張起靈,眼角瞬間紅了,晶瑩的淚水像是珍珠般一串串滑落,看得路過的人心都碎了。
“……”
張起靈麵色淡淡,沒有說活。
但仔細看卻能發現他的眉心微跳。
此刻張起靈有點頭疼,他在皇陵中救了這個叫紀初桃的女孩。
然而現在這人一定要跟著他,可他連自己要去哪裡都說不準說不清楚,他連自己的記憶都沒有,又怎麼可能一路帶著她呢?
雖然沒有記憶,但憑借本能看來,張起靈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肯定非常危險。
“我就要跟著你,你救了我,你得負責。”
紀初桃第一次死皮賴臉的做這種事情,臉蛋也紅紅的,與眼角相襯,整個人楚楚可憐。
她知道自己非常無賴,但麵前的這個人是她在陌生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什麼報酬都沒要、什麼要求都沒提就救了她的人。
少女現在就像不會遊泳卻落了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不想放手。
張起靈現在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張起靈很想把她打暈放起來,可是就她這副樣子肯定會吸引無數人,說不準沒等她醒過來,就被人半路帶走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翻滾。
猶豫了很久以後,他才淡淡開口道。
“我要去的地方都很危險,九死一生。”
想跟就跟著吧,也許等她知道自己的危險後,就會主動遠離。
紀初桃一見有戲,馬上破涕為笑,她不知道張起靈在想什麼,趕緊宣傳自己的好運。
“那你帶上我就沒有危險了,我可是人形錦鯉!”
張起靈拿她沒辦法,隻能單手背著她去買了兩張車票。
要不是紀初桃兩條小腿活潑地踢來踢去,路人都以為這個高大男人背了個殘疾人呢。
等看清少女那張豔若海棠的小臉,才明白這原來是小情侶的情趣罷了。
倆人從寶雞客運站上車,一路上換了不少長途汽車。
2003年,國內做長途汽車沒有施行實名製買票,所以對於身份證的核查並不嚴格,而且又臨近春運,有些長途汽車售票怕麻煩,乾脆連身份證都不查了。
所以黑戶紀初桃非常順利地從陝西坐車到了杭州。
她從小就是豪車接送,幾天的長途汽車讓她覺得自己恐怕把這輩子的汽車都放在這幾天坐完了。
一路上她都是昏昏沉沉地被張起靈背著扛著,直到到達杭州,才十分萎靡不振地醒過來。
張起靈沒有手機,又不愛說話。
對於時間的感知比紀初桃還要模糊,等她恢複點精神一打聽,才知道現在已經2003年一月中旬了。
2003年,比她的世界晚了20年。
少女歎了口氣,恐怕她再也回不到紀家和費家了。
張起靈臨時的家在杭州,他帶著紀初桃來到了一處破舊的老宅門前,不知從哪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小院子不大,隻有一處廂房。
剛開門,一股涼意就直襲麵容,屋子裡空空的,一點生活痕跡都沒有。
隻有牆邊靠著一張老舊的大木床,還有一張方木桌,桌邊擺放四把椅子,角落裡還放著幾提礦泉水。
張起靈把紀初桃放在床上,掀起被子蓋在她的下半身。
接著去房間角落拿了兩瓶礦泉水,遞給她一瓶。
紀初桃接過來水,冰涼的溫度讓她皺了皺蛾眉。
這幾天下來,張起靈算是見識到了女孩子…不,可以說是隻有紀初桃才會這麼嬌氣金貴。
她喝水要喝溫熱的,不能燙也不能涼。
吃東西要最新鮮的,不能生也不能老。
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恰到好處的食物根本買不到。
不過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背著紀初桃去買東西時,竟然真的能剛好遇到賣最新出爐的東西,賣家還會主動給她溫水。
“這裡沒有水壺,隻能喝涼水了。”
張起靈聲音低低的,沒什麼情緒,不過人看起來好像很輕鬆,人懶洋洋的,比在墓裡時那副樣子輕鬆很多。
冰涼的水很快就把紀初桃掌心的溫度降了下來,她猶豫許久,最後還是塞到了被子底下。
張起靈也沒說什麼,一口氣喝完整瓶水,定定地看著床上和周圍一切格格不入的少女。
她就像隻存在神話中人物,美豔非凡、不似真人,如同沒有一點瑕疵的絕世珍寶。
這種人本應該華服加身,珠光寶氣地在城堡中享樂。
如今卻在一方寒舍中可憐兮兮地溫著冰水。
張起靈挪開視線,無聲地歎了口氣。
“我出去辦點事,你在這裡等著,我會回來的。”
一聽他要出門,紀初桃也顧不上什麼冷暖,趕緊跪坐在床上,漂亮的眼睛緊緊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