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 張起靈的生日(1 / 2)

第二天一早,紀初桃和張起靈換好衣服,吃完老板準備的早茶,帶著背包向山巔的吉拉寺出發。

當年那條小路已經被修繕過了,走起來比過去不知方便多少。遠處的多雄拉山依舊雄偉壯觀,峰頂帶著積年不化的陳雪。

不到中午,他們就抵達了吉拉寺。

吉拉寺還一如當年,小小的廟門,廟門後石桌石磨依舊,院子裡有小喇嘛在打掃。恍惚之間,紀初桃覺得他們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第一次踏入這片土地。

大概十幾歲的小喇嘛還很年輕,沒有修行到家,尚且控製不住內心對於人世間的好奇,主動詢問了他們的來意。

他們兩個都是漢人麵孔,小喇嘛雙手合十,鞠了一躬,用拗口的普通話問了一句。

“貴客們有何事?”

紀初桃和張起靈回了禮。

“我們想找寺裡的大喇嘛,希望能為我們引路。”紀初桃輕聲說道。

小喇嘛看了他們一眼,隨即說道。

“請跟我來。”

紀初桃兩人便跟在小喇嘛身後,又來到當初那個屋子裡,前段時間來送東西的大喇嘛正在誦經,見到他們並沒有驚訝,而是淡淡的,仿佛所有都儘在心中。

大喇嘛並沒有詢問,隻是將他們帶回房間裡,仍然煮上一壺酥油茶。

“請用。”大喇嘛端著酥油茶遞給坐在對麵的人。

兩人雙手接過,三人就像熟識多年一樣。

張起靈和老喇嘛之間有些淵源,如今重回吉拉寺,除了紀初桃想給他一個生日禮物以外,他自己也想祭拜一下老喇嘛。

“我們在寺廟裡待一段時間。”張起靈語氣仍舊淡淡,但眼眸已不複當年的迷茫。

大喇嘛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知道這位是族長,也是他們寺廟的貴客。

“上師,我們也想祭拜一下你的師傅,老紮西喇嘛。”紀初桃補充說道。

她的臉也是像族長那樣年輕精致,大喇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要把這段記憶寫下來,他帶著兩人到了師傅的靈位前,行了一個禮後便離開了。

紀初桃他們便在這裡停留下來,為老喇嘛誦經直到夜深。

住的房間仍然是當年那間,兩人就像很多到訪的遊客一樣,每天靜靜地遊走,誦經,為彼此祈福。

直到兩天過後,一大早紀初桃就早早起來,和張起靈洗漱穿戴好,帶著他來到隱藏在無數天井中的石像。

石像已經幾十年了,但它仍舊像過去那樣。

醞釀已久的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雪,漫天飛雪中,張起靈看著身邊的姑娘,和曾經雕刻的石像,還有當年雕刻石像的自己,在這一刻時空交錯,凝結在一起。

“今天是你的生日。”紀初桃穿著一身紅色的藏袍,帶著毛絨絨的棕色氈帽,兩條濃密如雲的黑色辮子,美得很不真實。

張起靈覺得自己此刻超然物外,心臟劇烈跳動,又帶著熾烈的火熱。

“我想帶你回到這裡,告訴白瑪媽媽,你不是一塊石頭,以後也不會忘記她。”飄揚的大雪下,比仙子還美麗的女孩,濃黑的眼睫上掛著晶瑩的雪花。

他是冬天出生的孩子,就在立冬這一天,生性慢熱又孤獨,被張家帶走後登上聖壇,成為一塊神性的石頭。

從前有白瑪媽媽的三日陪伴,現在紀初桃想再帶他回到這裡,帶著完整的張起靈,擁有一切記憶的張起靈,告訴她。

他已經有血有肉,有了愛人有了朋友,還有一個家。

“生日快樂,我的張起靈。”

紀初桃認真地看著他,漂亮的眼眸遍布漫天星河,紅唇揚起的笑容比太陽還要燦爛。

明明是正在下雪的隆冬,溫度低地凜冽,但張起靈覺得自己的體溫在急劇上升,連心臟也越跳越烈。

這個地方保存著他曾經最痛苦難過的記憶,他在無聲中告彆了自己的母親,甚至她連眼睛都沒辦法睜開。

這是他與世界失去聯係的地方。

可現在,他的女孩又重新帶他回到了這裡,告訴他,他可以去和母親說,自己有家了,成為母親心裡所思所想的模樣。

張起靈壓抑著澎湃的情緒,各種濃烈的情緒讓他的表情都有些呆滯。

紀初桃張開雙臂,在這尊哭泣的石像前,跨越無數時空去擁抱,眼前的、過去的、哭泣的、難過痛苦的、強大溫柔的,所有一切捏合在一起,造就成的現在的張起靈。

她雙臂環住張起靈的腰間,聲音溫柔又堅定。

“要不要去那個房間再去看看,我會在這裡一直等你。”

張起靈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很久以後,才啞著聲音說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