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了幻覺。
紀初桃挪動了一下腳步,身上穿著的還是衝鋒衣和牛仔褲,破破爛爛的樣子顯得她像是一個落難的嬌貴公主。
她幾乎是機械地往那個熟悉的病房走去,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
張起靈住的病房在二樓,實際上並沒有人把守,他在前段時間的盜墓行動中受了重傷,如今記憶全失,連神智都是不清楚的。
每當失魂症發作的時候,就是張家人最脆弱的時候。
張家外門沒有這種痛苦,但是身為長生者,張家本家的每個人都無法逃脫這樣的宿命,而張起靈比他們更為嚴重。
他救了霍仙姑救了解九爺等人,卻在重傷的時候被組織帶到療養院關了起來。
到現在為止都昏迷不醒,組織忌憚張起靈的強大,但又希望能研究出他長生的秘密,所以一邊給他用著藥,一邊取血研究。
紀初桃穿過那扇墨綠色的大門,走進了閃爍著陽光的房間。
金色陽光透過窗簾從外麵灑進屋裡,在地上落下斑駁的光影,靠近窗邊的病床上躺著一個青年,身上穿著條紋的病服。
他就靜靜地躺在那,雙眸緊閉,細碎的頭發遮住額頭,流連在他精致的眉眼上。
幾個小時前,這個人還站在紀初桃的麵前,渾身上下像是散發著光芒,眼睛挪不動一樣地專注看她。
如今卻了無生機地躺在床上。
少女站在床尾,像一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看著張起靈,眼睛都不眨一下,淚水卻順著臉頰不斷彙集到雪白的下巴尖。
這裡是她永遠無法忘記和麵對的地方。
刺骨的冰冷在紀初桃身上不斷湧動,她的手都開始不自覺的顫抖痙攣,這種痛苦完全無法遏製,明明隻是幻覺,但她卻感受到了難以忍受的冰冷和疼痛。
少女艱難地挪動腳步,緩緩坐在了張起靈的窗邊,空氣中,玉白色的蔥指微微顫抖,向男人的臉撫摸過去。
溫潤的觸感讓紀初桃分不清楚此時到底是真是幻。
“張起靈——”
冰涼的手指落在張起靈臉上,渾身沉重、雙眸緊閉的男人忍不住蹙起了眉,他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有一個對他十分重要的人,被他忘記了。
胸口似乎很不舒服,像壓了一塊巨石一般,所有的感覺告訴他,那是一個他決對不能忘記的人。
張起靈緩緩地睜開眼睛,第一個入眼的便是坐在他床邊,比陽光還要綺麗耀眼的女孩,心臟不受控製地跳的快了起來。
“你——”
從他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開始,紀初桃便知道,這個人是真正的張起靈,是和她經曆過無數時光的那個張起靈,隻是現在被一起拖進了幻境。
他的眼神騙不了她,即便是在幻境中忘記了她,心意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紀初桃滿臉的淚痕,卻忽然揚起了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嬌軟清甜的聲音帶著無儘的親昵,“我是你的愛人,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張起靈,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少女咬破唇瓣,小手輕輕按在張起靈的心口,緩緩地俯下身,染血的紅唇印在男人的薄唇上。
幽幽的香味從她身上傳過來,張起靈一絲都沒有掙紮,他不記得這個女孩,但是他的心騙不了自己,這個女孩對他非常重要。
香甜的血滴落到他的舌尖,無數記憶紛至遝來,一幕幕全部出現在張起靈的腦海當中,他小時候第一次見到那個幽靈女孩。
出門訓練時候把她鎖在房間裡,被族人拉去清理墓蟲開道、女孩咬破手指給他治愈傷口,放野時跟在他身邊的小姑娘……
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憶,兩人命運般地重新相遇,女孩年複一年的陪伴。
張起靈想起來了,這是他撿來的小姑娘,也是他永遠無法割舍的愛人,兩人消失在房間的一瞬間,他喊了一聲愛人的名字。
“初桃!!!”
張起靈驟然睜開了雙眼,麵前是一具打開的麵門的人塚。而他的手就放在其中一扇蚌殼墓門上,他中了幻覺。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和初桃竟然中了同一個幻覺,自己想到了曾經找到九門那一次的盜墓行動,初桃沒多久也來了幻境當中,提醒了他。
隔壁的解雨臣也進了幻覺,張起靈看了他一眼,先把自己手上的傷口處理好,他和解雨臣掉下來以後,他的血灼燒了古神,直接卡在了空腔裡。
兩人費了不少力氣才爬出來,結果就看到了一個能讓人產生非常真實幻覺的人塚。
等手上的傷口全部痊愈後,張起靈將兩手拍在解雨臣的臉上,手上剩下的血應該足夠他從幻覺中醒過來了。
而紀初桃此時也豁然睜開眼睛,她此時也是一副正對著人俑的樣子,根本就沒有等瞎子燒火,她就已經進入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