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小店就藏在古玩街的儘頭,門頭非常小,看著也就能通過一個人。
胖子那樣健碩的體型,得側身吸著肚子進去。
門頂上掛著一個不大不小的中式牌匾,上麵寫著四個簡體漢字。
一個小店。
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有些寒酸,不過穿過小門,又走過一道走廊之後,他們眼前的空間瞬間豁然開朗。
裡麵的規模遠遠超過了那小小的一道門。
店裡頭看不到任何一個工作人員,隻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古董。
各種金銀玉器、清花瓷瓶就大剌剌地放在黃梨木架子上,紀初桃甚至看到角落裡還擺著許多銅器。
先不管這老板賣的東西是真是假,光這偏居一隅的悠閒和反差就足夠勾起他們的好奇心。
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
能在鬨市中開一家古董小店,店裡麵還沒有什麼人。
吳邪突然有些感同身受,直接夢回吳山居。
想他的吳山居也是開在西湖景區裡,每天也一樣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能不能開張全靠緣分。
當然,有這種感覺的不隻是吳邪,還有一臉感慨的胖子。
“他娘的,這地方跟吳山居還真像啊!”
紀初桃原本還在聚精會神到處觀察這裡的布局擺設,聽到胖子的話瞬間也想到了每天空空如也的吳山居。
眼底有笑意一閃而過。
感覺到胖子話裡的嘲笑,吳邪下意識開口辯解。
“我的吳山居門頭大多了好嗎?”
他們的聲音不小,驚擾了屋裡頭正在擦拭一件明青花瓷瓶的人,他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瓷瓶,伸手撥開通往前邊的玉墜門簾。
碎玉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金玉之聲。
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一麵掛著碎玉門簾的門已經打開著,一隻蒼白瘦削的手撩起了珠簾。
珠簾半攏,一個滿頭白發的男人從後堂走了出來。
他的白發如同雪花,沒有一絲雜色。
微微有些偏長,隨意地紮成一個丸子頂在頭上。
這人的長相秀氣,麵上沒有一點皺紋,看上去年紀應該不大,充斥著一股文弱的書生氣。
但和他外表十分不符的是這人開口說話的聲音。
“老子這店門頭,難不成很小嗎?一群沒有品味的叉叉。”
聲音十分沙啞。
像砂紙打磨毛刺突出的破舊牆麵一樣,讓人聽了就十分難受。
而且他這話說的,讓胖子一下子就火了,怒從心起,直接開罵。
“你他娘的說誰叉叉,還沒有誰敢這麼和胖爺我對罵,你才是傻叉,你們全家都是傻叉。”
那男人好像沒聽見胖子的罵聲一樣,一點也不生氣。
那雙褐色的眼睛在他們四個身上掃視了一圈,最後又落在胖子的臉上,直言道。
“除了老子,老子全家都死絕了,你想罵就下去罵,正好也幫我罵了。”
這人不按套路出牌!
胖子一瞬間的有些懵圈,但他畢竟身經百戰,很快就反應過味兒來。
這人肯定是油鹽不進的那種人。
正當胖子還想繼續開罵,紀初桃忽然拉了他一把,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他們是來買東西的,又不是來上門乾架的。
“老板,我們想給長輩挑一些泰國本地的古董,寓意吉祥的,有什麼能拿出來開開眼的嗎?”
泰蘭德本地的瓷器並不算出彩,現在大部分能留下的真貨大多都是明清時代中國銷過去的外銷定製瓷。
其中乾隆到光緒這段時期,銷往泰國的瓷器大量都是佛教題材,以及詩文題材。
這種題材在國內都比較少見。
尤其是詩文青花瓷,就是當時國內為泰國五世皇馬哈朱拉隆功專門製作的。
現存的這些外銷瓷很多都在邊沿或底部包著銅口或銀口。
國內極少見這種包邊瓷器,所以如果恰巧碰到品相優秀的,那收藏價值也會頗高。
再往前數,元明清前出現的瓷器或銅器陶器,都算得上是泰國的國寶,基本沒有流露在明麵市場的。
紀初桃話說的很客氣,那白發年輕人看了她一眼,倒沒有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隻是轉身到架子上去拿東西時,還是小聲嘀咕了一句。
“小丫頭長得這麼漂亮,怎麼也那麼沒眼光,選什麼不好選泰國的東西,這破地方能有什麼好東西。”
他們四個是什麼人,每個都是圈子裡的極具名頭的好手,雖然都沒有紀初桃的聽力好,但比普通人還是強上一塊。
這白發年輕人的嘀咕怎麼可能聽不清。
再說他這嗓子和破鑼一樣,比七八十的老頭子都不如。
這個人真是嘴賤異常!
胖子大手在空氣中狠狠揮了揮,然後齜牙咧嘴地衝三人擠眉弄眼。
紀初桃抱著小哥的胳膊,笑得眯起了眼。
小店暗藏乾坤,裡麵空間大得驚人。
穿過層層的黃花梨架子,四人跟著白發年輕人走到了最後麵靠著牆的一麵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