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開心點。”聽得出蕭淮在笑。

“哥哥，你在乾嘛呢？”葉歌問。

“我啊，我在操場呢。”蕭淮雙手放在黑色羽絨服的兜裡，藍牙耳機裡是女孩軟軟的嗓音，他看著眼前長夜中無儘的光亮，奪目又璀璨，像極了某人笑起來喊他哥哥時亮亮的眼睛。

他忽然很想見她。

蕭淮眯了眯眼，煙火逐漸散去了，隻留下天空中邊角處的一些霧氣，意外勾勒出雲層的模樣，要散不散的。

“你去操場乾嘛呀？天多冷啊哥哥。”葉歌聽到他那邊呼嘯而過的風聲，自己在家裡開著空調的都抖了一下。

蕭淮低笑一聲：“操場可以看到天空和煙火。”

“你不是不在乎這些儀式感嗎？”葉歌翻了個身，仰麵正好能夠看到窗外此時夜空的光景。

“你喜歡啊。”

“……”葉歌捏手機的手指頓了一下，心裡麻麻的感覺又浮了上來，她清了清嗓：“然後呢？”

“我猜，你現在肯定躺在床上，窗簾是全開的，因為這樣能夠方便你看整片天空盛大的煙火，室內空調溫度25度，一開始是蓋著被子的，可能到現在被子已經不成形了，隨意搭著你的小肚子以及腿……”

葉歌睜大了眼，低頭看了一眼和男孩口中描述一模一樣的畫麵，一下彈起來，四處看了看：“哥哥，我現在嚴重懷疑你在我臥室裡裝監控。”

蕭淮揚起眉梢：“彆瞎說。”

“那你怎麼會這麼準？”葉歌扯扯耳垂。

“我足夠了解你。”

少年聲音低沉，順著電流莫名又帶著幾分溫柔繾綣之意，語調緩慢，像冬日裡紛紛灑灑的細雪。

葉歌眨了一下眼，耳垂發燙，她覺得可能是空調溫度太高了，半天才問：“你看到煙火了嗎？”

“學校隨便放了一些，剛剛放完。”

“哦。”

“……”

兩人忽然沒話說了，但誰也沒掛，就這樣靜靜的聽著。

蕭淮伸手緊了緊耳機，開口聲音有些啞：“小蘋果，想好新年願望了嗎？”

“哥哥，你冷嗎？”

兩人同時出聲，蕭淮笑了笑：“不冷，我穿的厚。”

葉歌從床上坐起來，直著身：“哦。”她隨手抓一個玩偶抵著下巴，慢吞吞地道：“新年願望啊，我希望……”

學校在足球場內種了很多梧桐樹，雖是冬天，月光依然剔透明亮，寒風都顯得有些溫情，或許是耳機裡溫軟嗓音染到的吧。蕭淮慢慢沿著跑道走，時不時低頭笑，神情是他絲毫沒察覺到的溫柔和耐心。

“哥哥，你的夢想是什麼？”葉歌把頭埋進玩偶軟軟的毛裡，聲音悶悶的。

蕭淮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夜幕，星光散漫，點著整片天空，天角處渲染著殘留的煙火色彩，飄散的煙霧撫上雲朵，眼前璀璨奪目，他卻看透了一切萬籟俱寂。

“警察。”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

少年堅定又純粹的信仰，在這一刻仿佛泛著光。

“北京啊。”葉歌說，隨後笑著說：“有點遠啊，哥哥。”

蕭淮說：“怎麼了？”

分數好高。

葉歌沒說話，小腦袋依然垂著，肩膀卻慢慢抖了起來，眼圈也逐漸泛紅。

沒怎麼，就是，得換新年願望了。

葉歌輕輕吸了一下鼻子，說：“沒有。就是重新想了一下新年願望。”

蕭淮以為她是想不出有點急，笑著安慰道：“沒想好嗎？沒關係，實在沒想好我們……”

葉歌打斷道：“想好了。”

“什麼？”

“我的新年願望是，希望蕭淮夢想成真，天天開心。”

原來，我希望我們能夠去到同一個遠方。

現在，我希望你能夠得償所願永遠熱烈。

2014年8月31日，葉歌高二，蕭淮大一。

“蕭蕭，這件衣服拿不拿啊？那邊會很冷的吧，那得把羽絨服和大衣帶上，圍巾圍巾在哪兒呢，還有鞋……”葉母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忙前忙後的。

“歆姨，您看著點帶就行，實在不行我等會兒自己收拾也成。”蕭淮無奈道，低頭笑了笑，餘光中瞟到一個“小蘋果”的身影悶悶的縮在沙發角處，他偏頭看，正好和小姑娘對視。

“哥哥。”葉歌可憐兮兮地喊他。

“怎麼了啊？”蕭淮走過去坐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我走之後，在學校聰明點，彆傻乎乎的，聽見沒？”

葉歌一陣鼻酸，眼圈瞬間變紅：“我……”話還沒說完，淚珠卻先滾滾落下，眼中濕漉漉，看得蕭淮心裡又酸又軟。

她低著頭：“嗯……”

“彆哭。”

“我舍不得你。”葉歌眼淚汪汪，“你看嘛，我就說太遠了。”

“沒關係的，你可以給哥哥打電話，是不是？”

“可我見不到你。”

“那就打視頻。”蕭淮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葉歌委屈巴巴的撇嘴。

蕭淮彎著嘴角，垂眸，似是裝作不經意的提一嘴：“小蘋果……我看現在好多同學都在追求你，哥哥雖然……”

葉歌忽然抬頭打斷了他的話，淚光未消散，流閃波動，語氣卻堅定：“知道的哥哥，我不早戀。”

蕭淮愣了下笑道：“好。”

那哥哥這個擋箭牌什麼的，也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