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禕淺前腳跑進廚房,收拾了一套碗筷出來,後腳門鈴被按響。
“來了。”
傅餘晚開門。
夾帶著一身寒氣的付隅皖肩寬屹立,唇角是溫柔的笑,“我沒來晚吧?”
傅餘晚也笑了,“沒,正好開飯。”
寒風凜冽,與門內瀉進的暖流作鬥爭,身後的路都清晰起來。
“那就好,開了這麼久的車,餓死了。”
他走到桌前,脫下外套撂在椅背上,抽動鼻尖聞了聞,“唷,廚藝見長啊?”
傅禕淺給他的那份盛湯,趾高氣昂地說:“怎麼,你嫉妒我啊。”
“誇一句就飄,你怎麼不上天?”付隅皖說。
傅餘晚對於這兩人動不動就損對方幾句的小學生拌嘴行為,習以為常,靜靜吃著自己的飯。
“不是說今年回寧其嗎?怎麼又回來了?”傅禕淺問。
付隅皖答:“餘晚說想在北都,我聽他的。”
傅禕淺看向傅餘晚:“那你明年也在家裡過唄?我給你準備火鍋怎樣?超大——的那種”
付隅皖勾唇笑笑,傅餘晚眉眼稍彎:“明年事明年說。”
“不要,你給個答案,我好高興高興。”
“行,明年在家裡過年。”
“好耶好耶!”
華燈初上的城市蟄伏在仿若白晝一般的闌珊下,小區門口、街上、商場、公園……
一派繁華喧嚷景象。
中間喝了點付隅皖買回來的啤酒,傅餘晚感受到了醉意,飽了就上樓洗澡去,付隅皖和傅禕淺則收拾刷碗洗筷。
洗澡出來,傅餘晚倒頭趴在床上企鵝的消息蹦個沒停。
劃開一看,是班上同學除夕祝福。
以及某個姓陸的“狼”。
披著羊皮的狼:辭哥帶你去看煙花,快來。
YY:作業寫完了?
披著羊皮的狼:[圖片/1]
YY:將就。來接我。
披著羊皮的狼:ok
“哥,傅禕淺,我出門了,晚點回來。”
付、傅嚴肅:“去哪?”
“陸言辭說看煙花。”
付、傅鬆氣:“玩的開心。”
“嗯。”
墨潑的天穹繁星稀散,草叢的鳴聲此起彼伏,沙沙的風掠著香樟葉到車窗前,窗外寂如溫水。
倏然,單薄熟悉的身影闖入黑夜。
傅餘晚坐上副駕,對著陸言辭道:“不怕罰款?”
順著他手指的那塊“禁止停車”的標牌,陸言辭眉毛挑了挑,拆了根糖又遞給傅餘晚一隻。
“‘鈔能力’了解一下,謝謝。”
他頓了頓,鼻尖湊近傅餘晚的脖頸,“你喝酒了?啤酒?”
傅餘晚叼著棒棒糖,聞了一下自己的領口,沒什麼味道,疑惑陸言辭是怎麼聞出來的,說道,“我哥在,就一罐。”
陸言辭眯眼:“一罐?你對你自己的酒量這麼自信呢?”
“……我沒事。”
“真的?”陸言辭半信半疑地盯著他。
“真的……”
傅餘晚反應過來什麼。
他喝酒關他什麼事?
為什麼要這麼緊張?
啊,該死。
陸言辭看他又氣又好笑的表情,莫名愉悅地彎起嘴角。
“坐穩了。”
“哦。”
高處椏枝托起明月照徹整片星空,給葉片鍍上一層銀色的邊。
夜晚的山林靜寂。
寒風凜冽,腦袋刺得生疼,傅餘晚踩著石子窸窸窣窣,跟陸言辭穿過茂密的油鬆林,心裡咕噥著來這做什麼。
他扭頭,清冷的光貼著他白得發亮的皮膚。
視角不錯,足以俯瞰大半城市的燈火。
除夕夜總是異常熱鬨,喧囂至極。
他忽然道:“這裡……是不是?”
“大縱山,南山。”
陸言辭很輕地笑出一聲,抬手把圍巾給傅餘晚圍上,卻遭到對方阻止。
“不用,燥。”
“燥也不許摘。冬夜的山風那麼涼,萬一你這個姑娘凍著了,回去我跟誰交代?”
“……”
傅餘晚白眼。
“你要知道今天罵人不吉利。”他說。
陸言辭揉著他柔軟的發絲,瞳孔相映著穿過林間的溫潤的光,十分好看,“好好好,我知道。”
這是不見經傳的地方,月在石板路上鋪滿了溫柔的光,林子點點幽光因蟲鳴環繞而生動,無城市的鬨。
他牽起傅餘晚手,向前方更廣的空地走去,遙遙指人群:“本想帶你去看晚會上的文藝演出,可以嘗到那邊一家麵館新出的招牌,說不定還能稍稍玩會兒摩天輪,參加遊行或者點仙女棒放炮仗什麼的……”
傅餘晚濃密的睫毛展了展,目光移向陸言辭時,自己的身影占據了對方熾烈卻不失溫柔的眼睛。
“嗯,聽著的確很不錯。”彆開頭的傅餘晚說,“這個時候容易病發,是我運氣不好。”
“生日過完,接下來一年可就是錦鯉附體了,運氣怎麼會不好?”
陸言辭笑意甚濃:“我們十六這麼特殊,隻不過有一些例外而已。”
傅餘晚頷首。
他說:“是啊,我確實特殊——畢竟,你就是我的那個例外。”
話音剛落,遠處半空升起一道雪花般的光線。
倏然。
綺麗絢爛的煙火猶如炸開的星星,灑落,零零散散的碎在某地。
幽靜的小徑照亮,增添一點繁華的味道,陰翳的樹林影影重疊,周遭的聲音仿佛都被這盛綻煙火沒收,留下劃破黑夜的亮光。
這是十二點的煙花盛會,同樣也是新一年的美好宣告。
光,明了傅餘晚的臉,還有陸言辭全是他的深眸。
要是一直這樣多好……
可是他很貪心。
他不滿足於自己與傅餘晚如今的進展,更不滿足於隻是普普通通的朋友。
忽然,傅餘晚熠熠的桃花眼似乎沾上了煙花的繁麗,眼尾和唇角有了弧度,他略激動地扯了扯陸言辭的手。
陸言辭指腹拭去他臉頰上的露水,彎了彎月牙般的雙眼,揚唇回答:“喜歡嗎?。”
“喜歡。”傅餘晚看向綻放不止的煙花,“這煙花,很好看。”
陸言辭慢慢地說,“你要是喜歡,來年,我還陪你……”
尾音落下,緊隨著最後一束最絢爛、最盛大的煙花火星炸開,他拂開傅餘晚額頭的碎發,啟唇一點在對方眉心。
“十六,叫哥。”
不知道是不是這會兒來了酒勁,傅餘晚臉紅耳赤,腦子也轉的慢,輕微唔了一聲,狹促的眸子眯起,釘在原地。
“辭哥,新年快樂。”
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
北都城熱鬨非凡,人潮熙攘如流動的潮水,在闌珊的街道彙成“海洋。”。
山上是靜幽至美,溫月當空。
山下是萬家通明,繁華喧囂。
陸言辭聽見了,揚著的唇角含笑。
“新年快樂,我的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