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排沒有那麼脆了,我再炸一遍吧。”
沈夢將熱好的咖喱飯放在桌麵,日野映人坐在那張狹小桌子的一邊,跟著她一起注視那碗仍在散著熱氣的咖喱飯,頭頂那盞燈顯得很暗,像還未放進咖喱塊的湯色。
“麻煩你了。”
沈夢再次倒油熱鍋,豬排被放在廚台上。
日野映人就著白米飯和咖喱湯吃了幾口,隻能聽到很細微的鐵勺與碗壁碰撞聲,咀嚼聲幾近於無:“雖然豬排咖喱飯的精髓是咖喱,但對我來說沒有豬排的咖喱飯就像是沒有煙花的夏日祭。”
他說這句話時,沈夢正小心翼翼地用著筷子將豬排放進滾燙的熱油裡,她被濺到了,手臂很明顯地抖了下。日野映人不放心,走上前在後頭看著:“我來吧。”
“沒關係。怎麼能讓客人動手下廚。”沈夢剛拒絕完,滾燙的油又濺到了手背上,她更像是被猝不及防地嚇住,往後連退幾步,撞進了他懷裡。身後傳來日野映人很輕的笑聲,然後他接過筷子,夾著豬排一動不動。
“討厭熱油,沒有一點提醒就炸到手上了。”沈夢揉著隱隱作痛的手背:“要不然直接把一整個豬排扔進去,等炸完再拿出來。”
“不翻麵的話會焦掉。”日野映人眯著眼睛看翻滾著熱油的豬排:“豬排上被除掉的地方是被你炸焦的部分嗎?”
沈夢老實坦白:“它會炸起來,我被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會不會再炸第二次,所以就把它直接放進鍋裡了。”
“下次除掉水份試試。”日野映人給她建議。
沈夢仰著腦袋注視他。神情認真,眼睫毛很長。沈夢失禮地想到了江南屋子冒出來的屋簷。不知不覺才發現他們靠的很近,湊在廚台邊。他身上除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外,還有些潮濕汗味,
雖然光線不夠明亮,但他臉上隱隱的薄汗已經乾掉。
日野映人感受到她的目光,低眼看她。
“東京有挺多好玩的地方,你在東京念書的話,以後可以去煙火大會。”日野映人嘴唇在動,唇色很淡,微笑時勾起很好看的弧度:“我知道初到新的地方有很多需要適應的,有不明白的話可以問我。”
這麼熱心體貼嗎?沈夢感到錯愕。這和前幾天所見到的冷淡又寡言的少年有所出入...因為今天他心情很好?可是開門時他那轉瞬即逝的落寞又算作什麼?
“你是什麼時候來東京的?”沈夢問他。
日野映人沒有隱瞞:“我出生在東京,也一直在東京長大。不過寒暑假會去北海道外婆家住上幾個星期,平時有活動的話也會輾轉其他城市。”
“難怪你也深有體會初來乍到的感受。”沈夢用手輕輕指了指豬排:“好像喂魚。我以前在池塘裡撒一把飼料,那些魚就會圍過來,跟這個很像。”
“我沒見過金魚喂食的場麵。”日野映人說:“隻有釣過魚,一條都沒釣上來。”
他指的是上次在海上釣大魚。
“哎?感覺釣魚是很考驗耐力的。”沈夢想到爸爸和薑叔叔可以釣一整個下午。
“對我來說,等待是可以堅持的。”日野映人說:“努力會迎來好的結果。”
上次海釣就是他和佐藤開船進海,他用了幾分鐘就好運氣地釣到了一條很大的魚,隻是魚掙紮得很激烈,他沒辦法收繩。佐藤就站在上邊幫他拉著,結果兩人跌跌撞撞摔到一起,那條魚也隨之溜了。
佐藤站起來時全身濕透了。兩人滿身狼狽,日野映人坐在船邊被這幅慘狀逗笑。烈日當頭,他眯著眼睛看佐藤全身濕透,站起來對海平麵說:“倒是給我做好誘餌的本分啊!”周圍響起工作人員的笑聲,顯得這一幕格外滑稽。
“下次可能要去富士急樂園,有什麼建議嗎?”
日野映人想了想:“如果是跟膽小的朋友一起去,建議進鬼屋的話戴上耳塞,不然耳朵會出事。”
這是上次他們去富士急鬼屋比試膽量,沒被鬼嚇到,差點被同隊友扒拉拽扯,險些喪命在這個地方。
沈夢像個認真聽授的學生。
“是和這邊新認識的大學同學一起去嗎?”日野映人狀似無意地詢問。
沈夢沒多想,搖頭:“是和朋友,他也在東京念書。”
笑,不自覺地就在嘴邊綻開。
日野映人看在眼底。
“在異國他鄉遇到熱心的鄰居真的太好了。”沈夢誠懇不已:“而且我們都是同齡,遇到事情能夠相互照應也很好。”她滿臉感激。
日野映人說:“你給我吃豬排咖喱飯,我給你答疑解難,這是不是你們中國人說的禮尚往來?”
“還有綠豆糕。”沈夢問他:“我才知道你對豆製品過敏,很抱歉第一次送禮物就給你造成了不適,”
“我確實很難應付豆製品。”日野映人搖頭:“不過他們很喜歡,所以你不必感到歉意。”
他想到那天晚上,那份綠豆糕被幾個男人迅速分食,最後一塊還是在猜拳下被北原洸太得意洋洋地吃掉了。
“映人從哪裡買的綠豆糕,跟之前吃到的都不一樣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