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送的。”

“親手做的？”

他沒吃過綠豆糕，更不知道究竟是誰做的。但現在，回味著咖喱飯的滋味和鍋裡炸得滋滋作響的豬排，他確定不是麵前的女孩做的。咖喱有點鹹，想來放多了調味劑，米飯也煮得有點硬。

“是沙笑告訴你的嗎？”日野映人沒有跟沙笑見麵，隻在手機上聊了幾句。所以知道沙笑跟她一起喝了咖啡。“希望她沒有惹你生氣，有時候她會說一些刻薄過分的話，也做出失禮的舉止，但本性並不壞。”

“如果你親口跟她說一句話，我想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如果她給你惹了麻煩，請告訴我，回頭我會教訓她的。”

沈夢一驚。五十嵐沙笑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被乖乖挨訓的人。

“不知為何，她很聽我話。”日野映人將豬排快速放進盤裡，用刀小心地切了五等分。側頭跟她說：“可能是因為我們在高二時就認識了。”

這兩者根本就沒有因果聯係吧。

“好久。”沈夢猶豫著要不要將困惑問出。而日野映人恰時撞見了她左右為難的神色，他坦言：“想要說什麼請隨意。現在你一臉想要開口又不敢說話會讓我很困擾。”

“為什麼？”

“這樣會顯得我很不好相處的樣子。”日野映人端著放了豬排的盤子，回到桌前繼續吃咖喱飯：“我不想被認為是不良。”

“冷酷帥氣是有很酷啦。我以前看過的日本電影裡那些不良少年就很帥，像我的國家也有。”

“很酷？”

這番提問，讓沈夢想到高一時沉迷朋克風格，戴骷髏戒指骷髏項鏈，並且背著薑叔叔打了耳洞的薑堰。那段時間他還在校外談了女朋友，因為被甩了，大半夜騙沈夢出來喝酒，喝到最後又吐又哭，抱著她說：“我那麼喜歡她，為什麼要離開我..”

如果按照狗血劇套路，沈夢那時已經好好撫慰受了情傷的薑堰，又或者狠狠質問他，為什麼沒有看見默默喜歡著他的自己。但沈夢冷靜地看著薑堰抱著自己哭訴前女友的無情行徑，認真地回答他：“喜歡不是考試，不是努力就能有結果。愛情是講運氣的。”

“因為有很多人喜歡，並且酷酷的男孩會招來很多女生的喜歡，也會被身邊的人崇拜。”沈夢說出感想：“你不喜歡這樣的不良少年嗎？”

日野映人搖頭：“雖然我有朋友被稱為不良青年，我也被這麼稱呼過，但我不喜歡。”

“我感覺你很好。”沈夢疑惑自語：“你也很善良。”

日野映人一時間沒說話，埋頭吃著豬排咖喱飯。本來被特地定型的頭發早被他胡亂地捋下劉海，額頭眼睛又被擋住，隻留給沈夢一個黑漆漆的腦袋。

“我覺得你現在就很好。”沈夢隻是在思索著該不該說出，那本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但下一秒那句話從她嘴裡跳出：“很天然”

“抱歉。”日野映人仍然低著頭：“剛才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氣氛完全冷場了。”

“就因為沒有說話就道歉嗎？”沈夢說：“好像很緊繃的樣子哎。什麼事情都要在規定有條不紊發生著，這點我也很喜歡。生活被打破常規會讓我感到不安，但一塵不變的生活是不存在的。”

日野映人微抬眼，從垂落的發絲下看著沈夢。

她很漂亮。那種站在舞台上都能吸引觀眾注意的獨特，尤其眼底下那顆淚痣為她增色頗豐，在含笑時猶如神話裡的女神。日野映人想到劇團裡那件演出服，如果是她穿上的話，一定會是眾人矚目的中心點。

而現在，她就坐在自己麵前，溫柔而平緩地講著話。

“好像說了好多話。”沈夢意識到單純是自己在輸出觀念時，及時打住：“好久沒有和人說過這麼多話，忍不住就囉嗦了。”

自從來到東京，她沒有結交親近的朋友，自然也少有能夠暢快淋漓聊天的人。就連薑堰也忙著社團活動，兩個人見麵後不過是去餐廳吃飯，講了社團裡的事情，像現在這樣，安靜的氛圍，安靜的聊天，大概是到東京後的第一次了。

日野映人雖然很餓但吃得很斯文。沈夢收拾了廚台，坐在沙發邊看綜藝節目，換了幾個頻道，娛樂新聞報道H.R.A.C組合出道。原本想直接換下個節目，但熟悉的身影突然從畫麵閃過，沈夢側著腦袋仔細地盯著偶像組合後麵伴舞的少年。

“你是H.R.A.C的粉絲嗎？”日野映人注意到她出神地看著屏幕，遲遲沒有換頻道。

“不是。”沈夢目光不移，可惜鏡頭轉換太快，她沒辦法捕捉到錯過的那個人：“剛才看到一位長得很像你的伴舞，可惜一閃而過，我沒來得及看清。”

日野映人低聲笑笑，跟她說：“或許你看到的人就是我。”

沈夢沒想舞台上閃閃發光的人此時就坐在她這間小屋裡吃剛熱好的豬排咖喱飯，一時間沒當真：“如果你真的是那位的話，豈不是很厲害。在舞台上表演而且還上了電視。”

很厲害嗎？日野映人再次沒辦法回答她。

“很厲害的伴舞嗎？”他突然想笑。

H.R.A.C能夠出道，他是由衷感到開心，也是真心恭喜他們。但作為同期生，他們出道了，而自己則是作為伴舞繼續站在台上，直到出道的消息映在屏幕上，他才知道今夜的主角。

日野映人在所難免地感到失望和自責。

自己是被剩下的那個。到底是做得不夠好所以才沒有出道。

“可是登上了電視，難道不夠厲害嗎？”沈夢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