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映人醜聞公之於眾後,事務所暫停了他的一切活動,雖說隻是偶像預備役,但偷竊和未成年飲酒影響很大,最先發表他不恥行徑的報社甚至將日野映人的行為引申向整個事務所不良風氣上,要知道事務所成立至今幾十年來深陷醜聞的偶像並非先例,前後輩都是如此,事務所存在的問題可見一斑。
“他徹底完了。”宮島寺太傾身倒向沙發,閉上眼冷靜宣告這一事實。
合野奏衣穿著柔軟絲質睡衣,雖已為人妻但在醫美上投下巨額,成效頗顯,皮膚緊致白皙,身材曼妙有致。
她俯下身從他手中抽出那卷報紙,悻悻然說:“及時撤下他舞台劇主演的位置倒是個明智的選擇,可惜原本那位製作人中意他,有心留給他一個位置。”
隻是他不懂愛惜羽毛,身為偶像卻品行敗壞,親手斷送偶像生涯,拱手將大好資源拱手送出。
合野奏衣粗粗看了遍報紙所報道的內容,手輕輕落在宮島寺太的肩膀處,無需暗示,他熟稔地托住合野奏衣柔軟細膩的手掌,高高捧起,撫摸著,乖乖地垂下眼親吻她的手。
“今晚留下來吧。”合野奏衣從報紙上移開視線,低眼看他:“我買了新衣服放在衣櫥裡。”
那些衣服的尺碼從不貼合他的身形,宮島寺太為討她開心,每次照單全收,但很少試穿。
站在鏡子前看到自己滑稽的穿著和不合身的衣褲,他總會想起那段不快樂的過去,狹窄漆黑的屋子,堆滿垃圾的惡臭走廊,難以計數的陌生男人頻繁光顧,以及鈴木綠夏。
宮島寺太麵露難色,合野奏衣問他:“不想留下來陪我嗎?我想也是,和娛樂圈年輕的女孩比起來,我太老了,自從生下孩子,我就不再年輕了,也不再有吸引男性的魅力。”
“合野夫人請不要這麼說。”宮島寺太仰著頭接受著合野奏衣神聖的觸碰,如同信徒般接受著恩賜。他側臉,吻了又吻她的手:“夫人是永不褪色的女神,請你永遠不要離開人世間,雖然你總有一天回歸神界,但到時必然有一大群追隨你的信徒因此殉道,要知道失去母親哺乳的嬰兒是會死掉的。”
“下個月你就成年了吧。”合野奏衣若有所思:“具體是哪一天呢?”
“二十四。”
“我記住了,我會特地留下那晚的使用權。”合野奏衣輕揉著他的下巴:“寺太要走進二十代的世界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那天把綠夏也帶來吧。”
宮島寺太隱匿在黑影下的臉微沉。
合野奏衣打消他的疑慮:“哥哥的成年禮不能錯過。”
這是很久遠的故事了,在記憶模糊的童年之前,那間狹小烏黑的屋子便占據著他的人生,緊隨而至的是暗無天日的生活。
聽說在他還蹣跚學步時,父親拿著家裡全部的積蓄離開了東京,聽說他帶著這筆錢去了北海道做生意。母親總是念叨著:“等孩子爸爸賺了錢就會回來,寺太你要好好學習成為爸爸的驕傲。”
當他終於拿著成績單回到家裡,強忍著想要見到未曾謀麵的爸爸的迫切欲,觀察著媽媽的臉色行事,怯生生地問她:“爸爸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他不想再被學校那群家夥罵著是沒爸爸的野種,抽屜裡塞著垃圾,而課本扔進垃圾桶裡。在垃圾堆裡翻翻找找,他們就從身後出現,一腳把他踢進垃圾堆裡,露出嫌惡不已的表情,扯著他的頭發提出垃圾堆裡,然後用著無比惡心的聲音說:“喂,我們可是聽說了你媽媽在風俗店上班,一晚上招待這麼多男人很辛苦吧,喂,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就不想替你媽媽分擔一下嗎?”
“不孝子,宮島寺太是個白眼狼!”
他們聚在一起,從一聲白眼狼開始,呼聲越來越高,越來越多的家夥應和叫起來。像夏天屋子裡成群的蚊子嗚嗚叫個不停,聒噪不已。頭發扯得很用力,幾乎要脫皮,他咬著牙,一拳奉上男人的臉,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又被周圍的人拉開。被吐唾沫,眼前的來回踱著步子的腳,陰影重重,一秒一秒,等待宣告他的刑罰。
“喂,我可是好心給你的提醒,要是你媽被累死了,染了毛病,你就從野種變成野種孤兒了。”
令人惡心的粗魯的笑聲響徹空蕩的校後門。這裡很少人經過,就算被看到了這場暴行,也不會有人出手製止的。
這一點,他很清楚。
他們會脫光他的衣服,用塗料筆在他身上寫下汙穢字眼,對著他撒尿,又拽住他的頭發威脅。會把赤身裸體的他塞進儲物櫃裡,逼著他學狗叫,錄下他狼狽殘破的模樣,然後哈哈大笑,對於這種事他們總是樂此不疲。
回家前,會在體育館旁的水龍頭下洗乾淨自己的身體,偷偷準備兩套衣服用來替換。
隻要回家路上望著明藍色天空,宮島寺太就會收拾起沮喪,臉上是稚氣的笑,等待媽媽回家給他做玉子燒。他會指著地圖上北海道的方向說爸爸在這裡做生意,賺很多錢,很辛苦。宮島寺太有個玻璃瓶用作儲蓄罐,存夠了錢就能讓爸爸不用奔波在外了,雖然儲蓄罐像個無底洞一樣填不滿,但他相信總有一天能團聚。
這美麗得隨時都可能破碎的夢,輕輕一碰就戳破的謊言啊。
媽媽越來越晚回家,每次回家就會在玄關脫掉襪子,脫下外衣,倒在沙發上醉醺醺地看電視,總是蹲在廁所裡嘔吐,發出令人驚恐的聲音,如奄奄一息的怪物在低吟,愈來愈渾身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