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殺了人。
自從那把匕首捅進那家夥的身上,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校,沒有人再敢招惹宮島寺太,把他視作豺狼群裡的虎豹。沒有人知道曾經唯唯諾諾,不敢反抗的野種怎麼敢捅傷那個狠家夥後,一手拽住他的衣服然後往牆上撞,冷靜地威脅他不準將這件事說出去--當然這也在無聲警告著目睹此事的人少生事端。
宮島寺太享受這種沉溺在自由和無強迫的感受中,他無心招惹彆人,直到升學都沒有再生事端過。在家裡,他愈發沉默,淡漠地接受著母親將男人帶進屋內招待,聽到野獸的嗚嚎和獵物的嗚咽不再作嘔生厭。
在母親坐在客廳裡狼吞虎咽下隔夜飯時,他不言不語地進了廚房,給她做新鮮的玉子燒和拉麵。
他再也不是那個盼望著父親從北海道回來的傻小孩了,一夜成長為了鎮定又成熟的像個成年人。
“總是吃隔夜飯會對孩子不好。”宮島寺太取出冰箱裡的檸檬汁:“明天我不在家,請勞煩媽媽動手做餐。”
“明天學校有事嗎?”媽媽試探性地問他:“錢夠嗎?我錢包就在抽屜裡,不夠的話就從裡麵拿吧。”
宮島寺太覺得這很搞笑。
用掉媽媽賣身得來的錢揮霍實在諷刺,就連儲蓄管裡的錢也是從逛風俗店的男人手中得來的,就連他的出生和活到現在都是如此。
從頭到尾他都是依附著彆人而生的垃圾。
“請留著錢給妹妹用吧。”媽媽驚訝不已,宮島寺太看著她說:“與其擔心那些男人沒錢,不如想想自己現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吧。您已經足夠辛苦了,請好好善待自己。”
“妹妹...寺太,我最近在想妹妹生下來後取什麼名字呢?”
媽媽抬眼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很小的時候他就說過將來等爸爸回來,一家團聚後能夠有個妹妹,在潛意識裡他們已將這個孩子視作未來的妹妹,懷著小小的美夢依偎著不堪目睹的現實。
宮島?鈴木?不論是什麼都不合適,也都不重要。
宮島寺太將檸檬汁喝完,起身準備回屋:“一切由您作主。”
如果妹妹誕生在這個家庭的話...
我要努力考上更好的學校,畢業後不僅能夠輔導妹妹的功課,自己也能找到好工作,賺錢讓媽媽和妹妹正常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個念頭時常出現在宮島寺太的腦袋裡,他報了東京一所綜合實力都很強的大學,沒日沒夜的學習,在飾品店買下一枚發夾,想過如果是妹妹戴著應該很好看。
媽媽,我遇到了那個人,
妹妹最終都沒降臨在世上。胎死腹中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永遠都沒有得到答案。
悲痛欲絕的媽媽在此後又遭到了兩任男人的背叛,靠賣身轉來的錢儘數被拿走。
宮島寺太升上高中那年被偶像事務所的高層看中,推薦參加了事務所選拔,他不會跳舞,在此之前從沒想過進入娛樂圈,但是社長撫摸著他的腦袋,沒有一絲懷疑的相信他:“去試試吧,你可以的。”
他對周遭陌生忐忑不定,卻被舞台和燈光吸引,想著自己站在上麵的樣子。
就在此時,那個在便利店電視機裡出現過的少年站上舞台,同工作人員估量了舞台高度和寬度,簡略的做了節目需要表演的高難度特技,下台時,少年注意到對他目不轉睛的宮島寺太,有禮的微笑著跟他打招呼。
耀眼奪目的少年溫柔的從他身邊路過,刮來一陣和煦的風。
從此後,他找到了黑暗裡的指明燈,生命裡追逐的人僅此一人。
通過選拔,和其他偶像預備役一同接受訓練,舞蹈老師很嚴格,他沒有跳舞基礎,學得很艱難。吃力地學著每日所教內容,很快又迎來事務所周年祭,他被安排前排位置跳舞,兩小時需要記住三十隻舞蹈,周圍聒噪高壓,加上記不清的舞步,他奪門而出,躲在廁所裡忍不住嘔吐。
旁邊的門被小心地關上,緊隨而至的是輕聲敲門,問他:“紙巾。”
一包紙巾從門縫裡遞進來,宮島寺太記得這是那個少年的聲音,猶豫著接過道了謝。
“我第一次上台很害怕。”少年頓了頓,用笑掩飾了不好意思:“抱歉,自顧自就跟你講起來這種事了。”
“沒事。”宮島寺太抽出紙巾擦嘴,那難以喘息的壓迫感得到了緩解:“我在聽。”
“一開始我假裝舞台下的觀眾是平常普通的物品,像我喜歡的草莓或者青椒,有次甚至把觀眾當作稻田裡的稻草人,確實得到了舒緩。我能夠儘情的在舞台上跳舞。”少年聲音很溫和,某種程度上緩解了宮島寺太的惡心欲:“直到有一天我在地鐵站遇到一位關注我的女孩,她走上來找我說話,很喜歡我跳舞的框架和卡點,讓她記憶尤甚的是一次演出我看向她了,她說正是這次注視治愈了她。可我不記得了,對她們來說,花了錢,做了最好的準備,懷著對偶像的喜歡來到現場,卻被我當作某某不會引起恐懼的物品。”
“所謂偶像,生命的意義是至死燃燒。”宮島寺太說:“在舞台上為觀眾帶來最極致的演出,給觀眾帶來快樂吧。”
“很像熱血漫裡會說的台詞。但這是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