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堰喝了很多酒，話還沒說完便昏沉沉睡過去了。沈夢被他攪得更是清醒難眠，收拾起他拽掉的領帶和酒氣重重的襯衣，等待洗衣機結束的檔口，她趴在陽台上凝視黑漆漆的雪夜，冰冷蕭瑟，樓上那位藝術家播放搖滾樂，腳步輕快悅動，想來靈感如泉水源源不斷。

意料之外的告白沒帶來驚喜。沈夢暗暗歎氣，望著夜色暗沉沉更是讓懸著的心沉甸甸墜落。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足的。沈夢自問卻沒得到答案。

她看到樓底下眼生的少年毫無留戀的離開這棟樓，等晾好衣服恰巧發現北原洸太和日野映人在樓下送彆。

眼前所見的平靜場麵讓她懷疑起那則新聞報道的真實性，論壇上諸多負麵評論不堪入目，甚至有名為日野映人同一高中的同期生跳出來聲色俱全的爆料:仗著偶像預備役的身份搶彆人女友，劈腿出軌，喝酒抽煙還跟附近一帶不良少年接觸頗深，不僅古怪孤僻還品行不端。

這和沈夢所相處過的日野映人形同兩人。出於那幾日交情，沈夢擔心他，但也找不到理由在至關重要的關頭和他碰麵然後說話。

好像被揭開了遮羞布後，她竟然替他感到羞恥，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的出現更加讓沈夢煩悶不安，當然此時此刻任何的話語都難以在當事人麵前親口說出。

沈夢出神地望著樓下北原洸太坐上出租車，接著在她毫無預期下不偏不倚撞見了日野映人仰頭時刻，彼此注視，連他也驚訝，很快有小幅度的將手抬起來和她打招呼，昏暗光線下他的笑竟然如此明亮，引得沈夢情不自禁和他揮揮手。

不知為何，很想再和他公園談心。

薑堰因為宿醉的緣故很早就醒了，胃裡翻雲倒海得難受，套上拖鞋逃進衛生間嘔吐。

?沈夢睡眠淺，從他拖鞋蹭著地麵發出踢踏聲就隱隱轉醒。他太狼狽了，僅從鏡子裡就能望見遍布紅血絲的雙眼，臉色憔悴，抽出紙巾擦拭嘴邊，他猛然轉身讓偷看的沈夢嚇了一跳。

“小問題，肚子不舒服而已。”

她擔心得看直了眼，於是薑堰出言安撫。

沈夢淡淡點頭，想了想最終說出口:“昨天你打碎了我的杯子，還有最後我給你清洗衣物，把臥室留給你，難道你不該補償這位昨晚根本沒睡好的可憐鬼嗎？”

“可憐鬼？”薑堰太陽穴突突跳動著的疼，拍掉沈夢探出的手：“我現在才發現夢夢很有做生意的潛質嘛。什麼時候發達了不要忘記薑堰哥哥。”

“不要轉移話題。”沈夢再次抬手：“你還記得昨晚上你說過什麼嗎？”

她緊盯著薑堰，想要得到心滿意足的答案。他熟悉沈夢住所，坐在桌邊倒了杯水慢慢喝著，緩解宿醉帶來的痛苦，揉揉太陽穴，在沈夢緊張得心臟都快吊上嗓子眼才終於開口：“看來我昨天是答應了你什麼事，對不起啊夢夢，我現在頭好痛，實在記不起來了。”

“沒關係。”沈夢懸吊的心猛然墜地：“不是重要的事。”

沈夢的回答在薑堰的意料之中。

他確實記不清昨晚發生的事，隻記得愁悶難以抑製的時候灌了很多酒，期待著那個人能夠主動給自己發現，一天，兩天，遲遲沒有動靜。

被朋友送出酒吧的時候，他扶著樹難受得不行，頭頂著脆弱的光，眼前昏暗。一隻手攙著他的胳膊送進了出租車內。

酒精麻痹了身體卻讓感官數倍放大，他失力地靠著車背，車內廣播不斷調換，天氣預報報道東京雪的到來，他透過車窗看到灰蒙蒙的夜似乎真的落了雪。

真是沒辦法。他無奈歎氣，讓司機換了路線，最終還是抵不住她的沉默。

“看來是很重要的事。”薑堰視線投向站在客廳的沈夢，她很消極，靜靜注視著他：“如果不告訴我的話，以後就不作數了。”

“我都說了不是重要的事。不作數就不作數吧。”沈夢背過身要去收陽台的衣物，身後傳來薑堰沉沉的歎息：“你很勇敢，你總是很勇敢。”

“很小的時候你就能站出來指出老師的不公平行為，能夠克服恐懼站上舞台，放棄舒適地來到這個根本不是你所理想的地方，但是為什麼隻有麵對我的時候那麼膽怯—明明勇敢的沈夢始終是我的驕傲。”

“我不想提這件事，至少現在不想提。”沈夢不肯直視他：“或許有一天你會想起來喝得爛醉來我的門口，對我說的話...薑堰，我實在不知道怎麼麵對你...”

他們不是高中吵完架就能和好，偷偷泄露的愛意也能以玩笑掩飾的時候了，既不能以曖昧的友誼延續往後的關係，也不願賭一場感情的結果，兩者不可兼得，隻是她大腦空白，難以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