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映人還是照做了。在森本昌和那群不良青年的注視下走進了首飾店。店鋪內人不多，隻有兩三位客人正在櫃台試戴，他便在右側的玻璃櫃台邊來回看著，一位導購走過來詢問他是否需要服務。

“暫時不需要。”

大抵是先前他來店裡買東西也都是一個人選中了款式就直接付錢，這位導購眼熟他，便也沒再打擾。

戒指區是未設置玻璃保護櫃的，一枚一枚安放在專用的櫃台上。

他思索著撫摸過戒指櫃，一旦帶著戒指離開店裡警報鈴會不會響起來。微側身，發現店外森本昌正緊緊盯著他，好似擒住了一隻手無縛雞之力的獵物正待好好享用的猛獸。

而其他人呢？

跟著他一起過來的不良青年卻不見所蹤。

他感到恐慌不安，事物已脫離自己所能掌握的範圍。那一枚枚戒指在燈光下閃著刺眼的光，像千萬根針紮進眼球裡。

好痛，很害怕，他為什麼要做這種錯誤的事，才不想弄臟自己乾淨的手。可是他不敢打賭，那隻是一串掛件，卻是媽媽自出生以來就放在他身邊的護身掛件。是否在他哇哇啼哭時，溫柔地貼近他的身體，輕輕地念著他的名字，是否會碰他的臉，會說這是我的寶寶哦...光是想想就渾身發麻—就算是死掉也要守護好和媽媽的回憶。

如果掛件消失了...他難以想象母親失望的眼神。

“喂—你在磨蹭什麼，快點動手。”

有人貼著他的耳朵催促著他。日野映人整個魂魄都出竅了似的，隻是眼前的一幕幕都變得緩慢，伸出的手慢慢抓住齊中一枚戒指，手掌蜷曲握緊，冰冷的銀製品抵住掌心。

不知所蹤的青年們進了店裡引起挺大動靜。

他們身上掛著的金屬項鏈發生叮叮當當的響動，就像傾盆大雨全向他湧來。

就連幾位導購也走了過來。再次詢問是否需要服務。

口吻更像是詢問是否需要援助。

“不需要，我們找朋友。”有人說。

在被人群擋住的地方，一位一米七出頭的青年踮起腳艱難地摟住了日野映人的肩膀，另外的人擋住了導購的視線，掏出手機拍攝他將戒指藏進手裡的過程。

他們不是同謀者，發出刺耳的嘲笑聲，無數張嘴圍繞著他喋喋不休，無數雙眼睛化作銀刺將被打進地獄裡的他刺穿。

日野映人沒有膽怯，推開這群青年，對導購溫柔地笑說：“謝謝你，下次再見。”

他逃出了這家店，多害怕一出門警報鈴就會嗚嗚響個不停。幸運的是一切都很安靜，隻剩下奔跑時耳邊刮過的風聲。

那群不良青年沒跟上，森本昌卻早有預料地出現在街尾等他，探出手抓住他。

“得手了？”他冷著臉問。

日野映人深呼吸緩和著。將那枚戒指扔給他：“這樣可以了吧，快把掛件還給我。”

森本昌接過那枚戒指，隨意地戴進指間，太緊了，直到無名指才勉強塞進去。

他發出不滿的聲音，然後扯出戒指：“映人該不會喜歡我吧，可是我很討厭男|同|性|戀哎，好惡心，男人怎麼能戀愛啊，要不你跟我解釋他們是怎麼做的。”

“夠了！”日野映人惡心得不想和他再說一句話，記憶裡那個陽光開朗的男孩好像死掉了：“快把掛件還我。”

“彆這麼性急，我又不會反悔。”森本昌將戒指扔進口袋裡。

“如果你敢反悔，我肯定要把你按在地上狠狠揍幾拳。”

“所以說你斯文有禮的樣子就很會欺騙人啊，打人偷東西這種事都做過了，指不定你比我還要狠，下一回在報紙上看到你殺人的報道。”森本昌仰頭大笑，這絕對是聽過的最有趣的設想，光是想到都讓他頭皮發麻，渾身舒適。

日野映人沒搭理他。

“給你。”

森本昌驟然收起笑，眼色陰冷。猝不及防將掛件扔出去，幸虧日野映人眼疾手快抓住了飛出去的掛件，檢查了一遍完好無恙，放進了口袋裡。

“謝謝。”日野映人頷首致謝。

“接下來做什麼。”森本昌胳膊悠閒地枕著腦袋，望著天等著他像平時提出想去的地方。

“我有事，要回去了。”這條位於商業大廈背麵的街道同陰影共生，森本昌隱匿在重重黑影裡，而站立於他身後的日野映人更無法看清他的神色，沉默深刻，他說：“再見。”卻像是一句後會無期。

日野映人幾乎是奔跑著趕回首飾店，那群嘈雜又愛拉幫結派的不良青年已經走了。隻有幾位導購在櫃台前等待著客人進店。

不知是跑動而心率加速，又或許是犯錯，睽違已久的緊張感再度占據身體和心智。

他握緊拳，做好了承擔一切責任的決心，走進了店內。

“您好，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剛才那位導購姐姐走了過來。

“我剛才拿走了一枚戒指。”日野映人從錢包裡取出卡：“我對那枚戒指還有印象，麻煩你給出它的價格，我會支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