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棋的頭發長得很快,前天剛到耳朵,今天就已經垂到脖子了,頭發長了就得經常洗,不然頭會癢。
安棋不喜歡洗頭,頭發乾的不快,濕噠噠的感覺不舒服,水也會順著脖子流進衣服裡,又癢又涼,所以他拿著剪刀主動找到單鬱,讓爹爹幫忙剪頭發。
春日好時節,暖陽當空掛。
單鬱把椅子搬到外麵來,讓安棋可以一邊曬太陽一邊剪,陽光暖洋洋地包圍著安棋,草地的清香讓人放鬆,小龍崽舒服地搖晃起了腳,“嗷嗷嗷”小聲哼起了歌。
白澤從一旁走過,安棋揮手喊他。
“滾滾,要不要一起曬太陽?”
白澤朝這邊看了一眼,哼了聲,扭頭進屋:“不要。”
“嗷。”
“爹爹,滾滾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心大如安棋也感覺到了白澤對他的冷淡。
單鬱安慰道:“不會的,他要是討厭你就不會就留在這裡了。”
安棋覺得有道理,“嗷,對哦。”
對什麼對啊。
靈蛇暗自腹誹道:他倒是想走,可被您逼著簽了賣身契啊。
其實白澤原本不討厭小孩,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孩子變得冰冷、抗拒乃至厭惡了?
靈蛇回憶起往事——
白澤當年也曾溫柔過,作為能夠祛邪氣,降福澤的瑞獸,在人界享有極高的讚譽,甚至有屬於自己的廟宇,時常有父母帶著孩子前去上香、祈福,祈求白澤能夠庇佑孩子一生平安順遂。
一開始,白澤很樂意聆聽他們的心願,儘己所能為他們實現。
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有殺了人跑來求它幫忙栽贓嫁禍的。
有鳳凰男求它把老丈人快點咒死的。
有對自己家娃不滿意,希望它能把隔壁老王家兒子的腦子換給自家娃的。
……
“?”
這都是些什麼鬼願望!
白澤受不了,耳朵嗡嗡地響,他隻能停止為人們實現願望。
但還是有人不放過他。
有父母牽著孩子找上門,不滿地質問他:“神獸,我們家梓涵為什麼沒有福澤?梓涵說彆家的孩子都有,就他沒有!”
白澤很崩潰,你們都沒有來我廟裡上過香,我怎麼給你們福澤!?小孩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
神獸的命也是命啊!
那家父母是皇親國戚,在人界有些權勢,一怒之下把大半白澤廟都燒了。
從那以後,白澤對幼崽一視同仁的討厭。
白澤看著清冷的房間,想起了某些不舒服的回憶,又回到了外頭,剛舒口氣,就見小龍崽剪好了頭發,拿著梳子跑向他。
“嗷嗷,滾滾要不要梳梳毛?”
白澤一驚,不好!
他扭頭邁開腿就逃,但身體卻被定住了,一點都動不了,很快被安棋抓住了。
他在內心咆哮:單鬱!!!
“走吧滾滾。”
安棋歡喜地抱著狗狗坐到了草地上的一塊墊子,伸直腿,把狗狗放在腿上。
狗狗幽怨、狗狗麻木、狗狗接受命運。
白澤閉上眼,渾身肌肉緊繃,如果仔細看還會發現它的爪子在微微顫抖。
它小的時候被一群小孩抓住戲弄過,小孩們說要給他梳毛,卻用它的毛編辮子,往它臉上塗各種嗆人的脂粉,甚至手下沒個輕重,笑嘻嘻地扯下他背上一大片毛……
從此它對“梳理毛發”這四個字有強烈的心理陰影。
預想之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反而是梳齒緩慢而小心地從頭頂滑到背部,安棋力道控製的很小心,遇到毛發打結的地方他也不會用力扯,而是耐心地梳開。
這更像是一次按摩,白澤慢慢放鬆了下來,就著和煦的陽光,他有了睡意。
頭耷拉下去的瞬間他驚醒了,呆愣地看著草地上他和幼崽疊在一起的影子。
不是,他在乾什麼?居然睡著了?!
“很舒服吧。”靈蛇躺在一旁,伸了個懶腰,隔空給他傳話,沒讓安棋聽見。
白澤沒吭聲。
靈蛇笑道:“都跟你說了,小龍君是隻乖乖崽,喜歡小動物,又會心疼人,你不要再對他有偏見了。”
白澤嘴硬:“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