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 如若他想要的,也絕不會拱手讓人……(2 / 2)

過關山 米湯十三 4337 字 11個月前

趙或道:“不敢懈怠,這才讓沈憑在酒量上對我有機可乘。”

他話中意思再明顯不過,整日除了練武都少喝酒了。

謝文鄴低低笑了兩聲,執起手邊的羽箭乾脆搭在弦上,費了些力氣稍微拉開,指尖一鬆,長箭穿過院子,箭頭刺入半分,落在箭靶最左側。

見此,他歎了口氣搖頭說:“老了。”

兩人並未進行下一輪的較量,趙或把弓箭放回原處,道:“舅父心中裝有千萬事,擾了心思被耽誤罷了。”

謝文鄴仍舊愛不釋手執著弓箭,道:“你既有此覺悟,便知曉我心中所盼,清楚當下時局。”

說著提步朝屋外走去,趙或跟在身後一並站在廊下,透過珠簾看著雪景消融,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趙或用默然回應他的話,是以此番前來皆因母後的提醒,若非如此,也許他對於上門拜訪一事,能拖一時是一時。

他們心知趙或不願前來謝府的原因,數年前,他偶然知曉母後蓄意利用開始,他對謝府的感情逐漸發生改變。

隨父征戰也讓他和謝家愈發疏離。

謝文鄴對趙或的教導未曾倦怠,比起皇帝的培養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或清楚謝家費儘心血,用儘畢生所學,目的想要他撐著世家,讓謝家能在朝堂站穩腳跟屹立不倒。

所以他選擇了離開魏都,自請出征,曆經勝敗磨練終於等來成名的機會。

他帶著數千名輜重兵排兵布陣,營救危在旦夕的魏軍,帶著吞山嘯和攀越將敵軍斬於馬下,從此在軍營中立足,得了能號兵上陣的軍令,再也不必忍氣吞聲,備受冷眼阿諛奉承,徹徹底底血洗令人嘲弄的前恥。

趙或知道帶著軍功回京,難免於被世家高捧,被寄予厚望,但他能對身外名利置若罔聞,因為他上戰場的目的,是要讓自己有足夠的底氣,去掙脫謝家對自己的操控。

如今看來,他做到了,但達到的效果卻是微乎其微。

如同謝文鄴此時所言,“到現在你也該明白了,世家絕非是能任人輕而易舉撼動。”

是的,趙或還是小看了世家派。

他沉吟片刻後笑了聲,道:“舅父從前常言砥礪前行,如今我有功在身也算有所進步,我堂堂一介武將,在這文官中也算爭了個鶴立雞群,在我看來就足夠了。”

謝文鄴並未責怪他的奇談怪論,反倒偏頭深深看了他一眼,“若隻為了鶴立雞群,不必上戰場也能做到。”

趙或覺得他的眼神中有幾分古怪,忍不住問道:“還請舅父點明一二。”

謝文鄴回想數月前謝長清手舞足蹈講述之事,轉頭看向銀裝素裹的院子,道:“憑你被沈幸仁扇的那一耳光,就足夠了。”

一旁的趙或頓時語塞,半晌不知該作何狡辯,想不到他在沙場上洗清了恥辱,回到魏都又添一樁恥事。

算了,他安慰自己,好漢不吃眼前虧。

遲早把沈憑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舉手撓了撓眉心掩飾尷尬,謝文鄴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朝他問道:“那你現在折騰夠了嗎?”

如果還不夠,他仍舊會帶著世家繼續等。

趙或沉吟片刻後道:“孩兒定不會辜負母後和舅父的期待。”

如若他想要的,也絕不會拱手讓人。

謝文鄴將弓箭握在手中負在身後,兩人聽著腳下的水滴聲各懷心思。

他今日推去祈福的安排,留在府中隻為等著趙或前來,他用一副同寫的字畫,用短短數句話告訴對方,他趙或是和世家同在一條船上的螞蚱,哪怕不和趙抑明爭,世家也會暗搶。

因為世家隻會扶持對他們有利之人,直至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即使如今的趙或不打算反目成仇,甚至還做著支持趙抑的舉動。

他漸漸捉摸不透眼前這個孩子,看不懂趙或所作所為的真假,才不得不以此點醒一番。

謝文鄴理了理袖口,收攏被風吹掀的衣袍,外頭寒風刺骨,趙或見狀想要開口提醒回屋,書房突然傳來敲門聲。

兩人回了書房,趙或反手將門拉上,轉身給暖爐添了些炭火,敲門的管事放輕腳步來到謝文鄴跟前。

管事躬身行禮後,用餘光看了眼背對他們的趙或。

謝文鄴頷首表示不必避嫌。

管事稟報道:“老爺,秘書監傳來消息,秘書令沈大人前去越州途中遇刺。”

一塊黑炭在趙或手中沒夾穩,驟然掉落在炭火中,刹那在暖爐四周濺起火苗。

謝文鄴和管事聽見動靜時轉頭看去,隻見趙或漫不經心搗鼓著暖爐的炭火,如同局外人似的,對他們所談之事充耳不聞。

趙或壓下心中的思緒,雙手不斷互搓取暖,堂堂九尺男兒,看著比另外兩位長者還要怕冷。

殊不知是他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