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 想要自由地去愛(2 / 2)

盛夏光年 陶笑虎 6600 字 11個月前

兩人在河邊拉伸,餘暉有點不敢看生機勃勃的王夏,假裝一直盯著河。

然而王夏突然湊過來問:“暉兒,你不會是想不開吧。”

“熱。彆湊過來。”餘暉推開王夏的頭,“我為什麼要想不開。”

“你要隻身北上。那裡冷得很。”

“切,你以為我像你,受一丁點兒苦就呼天搶地。”

“是是是,你最剛。我聽你表姐說,你打算複讀來著。”

“乾嘛要複讀。我又不是沒書可讀。”

“是啊。以後你是大有可為。留下我一人,哎,暉兒你要是發達了,可彆忘了兄弟我。”王夏一臉哀傷,突然摟住餘暉的肩膀。

餘暉嚇得全身僵硬,汗毛矗立,像一個個衛兵舉著長矛抵抗外亂入侵。然而衛兵們立足的土地汗濕黏糊,讓“敵友”關係變得朦朧曖昧。

王夏像沒注意到餘暉的全身戒備,學黏人的大狗狗一樣不停地蹭啊蹭啊,一邊蹭一邊說:“你可彆忘了我呀。不要忘了我……”

蹭得餘暉血流加速,熱力沸騰,呼嘯著向下衝。

啊啊啊,不能被他發現。餘暉腦子裡隻剩下這個念頭,於是猛地推開王夏。

王夏猝不及防被推開,沒有站穩,河岸濕滑,摔倒在地。

餘暉本能地想要伸手扶王夏,可見到王夏一臉驚駭的表情,又縮回了手,小聲問:“你沒事吧,不好意思。”

“你乾嘛呀!”王夏扭了扭之前撐地的手,苦著臉抱怨,“你都還沒去外地,就這麼迫不急待地要甩開我。”

“我不是……”餘暉自知理虧,卻無從辯解,隻得說:“我請你吃M記。”

“誰稀罕你的M記。”

“那就吃披薩吧。走,我們現在就去。”

王夏撐著地站起來:“你要是討厭我就直說,不用這樣惺惺作態,老子不稀罕。”

“你揍我一拳好了,快彆生氣了。”

“我沒生氣。我才不像你這麼小心眼。遊泳吧。”

“你手是不是扭傷了,給我看看。”

“我又不是瓷娃娃。”

“不遊了吧,我請你吃你最愛的牛肉披薩。”

“大夏天沒有胃口。”

“那就哈根達斯。我聽說挺好吃的。”

“你又不愛我,乾嘛請我吃哈根達斯。”王夏惱火地說。

哈根達斯的廣告詞是:愛他,就請他吃哈根達斯。

本是一句玩笑話,可因王夏說話時帶著又分憂怨,令餘暉覺得怪異,楞楞地看著王夏。

王夏的耳根微微泛紅,趁餘暉楞神的功夫,跳下河,遊走了。

餘暉立馬下水,追了上去。

王夏:“彆跟著我。你玩追人遊戲啊。”

“我才沒跟著你。”餘暉嘴上反駁,卻一直盯著王夏。回憶王夏今天的態度,說過的話,猛然察覺王夏是非常舍不得自己的,不止是嘴上說說而已。

剛才王夏的耳朵好像紅了,這是害羞的表現,為什麼要害羞,為什麼像要遮掩什麼似地下河。難道……

餘暉不敢往下想,可內心又暗自期待。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又獨又傲的窮書生,不具備吸引中二陽光少年的魅力。

王夏喜歡讓人哄著、捧著,喜歡和人一起吹牛要改造世界,可他隻會給中二病潑冷水,讓中二少年清醒一點。

所以雙向暗戀這種事,隻是錯覺與幻想吧。

王夏今天遊得特彆快,像要擺脫身後追敢之人。

餘暉看著王夏遊入平常很少遊的水流湍急處,想勸王夏回頭,可想起王夏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要是冒然阻止,反而會有反效果。

然而他擔心的事,最後還是發生了,正在賣力向前遊的王夏,突然像腳部抽筋一樣,在河裡撲騰起來,餘暉來不及細想便遊了過去。喊著“不要慌”。很快就遊到王夏身後,從其左腋下繞過胸部,以仰泳的姿勢將拖著王夏遊向岸,可河流之湍急完全出乎他的想象。

“彆管我”王夏突然喊。

“彆廢話。”餘暉咬了咬牙,奮力向岸邊遊去。如果實在無法營救成功,他願意和王夏一起死。

他可不想像《昨日公園》的主角遠藤一樣,在數次營救失敗的輪回中,絕望地掙紮。

他在絕境中爆發了潛能,順利把王夏拖上岸。

上岸後兩人都隻剩半條命,看著彼此,不停地喘氣。直到緩過氣後,相視一笑。

王夏問:“你是不是從明天回來救今天的我,不然怎麼那麼快就遊來。”

餘暉:“你還好意思說?剛才摔倒腿是不是扭到了,乾嘛強行下水,不要命了啊。”

“如果我要是死了,你明天會來救我嗎。”

“你腦子進水了吧,又在說傻話。”

“哈哈你一定會救我,沒人比你更執拗了。”

“彆太自戀喲,王夏同學。”

“還好你遊泳功夫好,不然等會兒還要對我施展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餘暉抹了把臉,掩示尷尬。

然而劫後餘生的王夏這一次敏銳地捕捉到他的不自然。“你怎麼了,嫌我口臭啊。”

“乾嘛啊,難道要我請你吃綠箭。”

“你乾嘛總是一臉嫌棄,難道你長了張高冷厭世臉不成。”

“誰像你,樂山大佛臉。”

“所以你拒絕給落水的我人工呼吸。”

“你還有完沒完。”餘暉笑著說,他想要冷下臉,可剛經曆失而複得,心中暗自慶幸,喜悅湧上心頭,根本沉不下臉。

這一回他體會到《昨日公園》中遠藤第一次救回阿町時的心情,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失去了王夏。

“如果在另一個平行時空中的我嗆了水,你會毫不不嫌棄地幫我人工呼吸嗎,你敢嗎。”

“有什麼不敢的。”餘暉脫口而出,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

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如今連這張嘴都要失控了。

“光說不練假把式啊。”王夏嬉笑著往地上一躺。

如果時光能倒流,如果今天能重來,餘暉肯定不敢再說自己“敢”。

可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要是不敢做人工呼吸,會不會反而顯得心裡有鬼。

王夏又開始哼唱:“我驕傲的壞破,我痛恨的平凡才想起那些是我最愛讓盛夏去貪玩把殘酷的未來狂放到光年外……”

歌聲把餘暉心中的壁壘撕裂了一道大大的口。從小到大,他都在努力扮演一個認真上進的人,可事實上,他隻想自由地玩耍,自由地看故事書,自由地去愛,去感受這個紛繁多樣的精彩世界。

如果可以,他也想放棄規則、放縱去愛、放肆自己、放空未來,不再扮演他人眼中的好孩子,而是勇敢地做自己,不顧倫常,不管規訓,勇敢地去愛,放肆地擁吻。

他就要離開家鄉,去北方上大學了,要是錯過這次機會,或許再也沒機會和摯愛交換空氣,共同呼吸了。既然如此,不如配合演出,放肆一把。

“你等著。”餘暉走上前,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王夏的鼻孔,用右手握住王夏的下巴,深吸一口氣,對上王夏的嘴吹氣,剛要換氣,王夏突然摟住他的肩膀,推開他的左手,吹來一口氣,咬住他的唇。

餘暉瞬間呆住,像中了魔法一樣不得動彈,而王夏趁機加深了這個吻。

宕機了好一陣子,餘暉才回過神來,感受到懷中人的炙熱。

夏天,聒噪、黏糊,令他心煩,可又是如此熱烈燦爛,如同身體裡所有細胞喧囂的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