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問仙穀 林風悄悄,唯有月……(1 / 2)

傭金客 流家 6109 字 10個月前

林風悄悄,唯有月牙兒知曉,儘頭,穀底,但見一片夜白朦朧。如此靜寞離人之地,卻見一時躁動生起,直引得一簇簇、一線線陳靜的枝葉兒退讓不及。

無需去懷疑這是一道人影,在這樣夜月少風的寂色中猶顯得孤立,但他並不狐疑霸氣,隻是一味的在速度而己,好似這樣的一個林地奔走,便就該屬於他這樣的一個人似的,用什麼脾氣都是多餘的,因為,首先,他屬於這裡。

夜月下,這裡再不過寂寞,惟有一盞淺淺的燈影在外溢著,述說著她無聲的言語,似埋怨,似牽掛,又似在對己的歎息。

但聞吱的一聲,籬笆門被輕聲推起了,來人人影不慌不忙亦不喘,直接走向燈影。再吱一聲,房屋木門又被諳熟的推開了,哪想那來人還未及將半隻腳伸進門去呢,就直覺有一黑影罩頭而下迅不可擬,當真危險之極。

在此般千均一發之際,那來人定是無暇多想亦無從避閃的了,誰叫他本就沒那個防範的心思呢,可好在當擊影近前額僅剩寸距之時,卻是堪堪停穩住了,並無真砸到所來之人,亦無真要傷害之意,隻是嚇唬而已,叫他虛驚一下。

“謀殺親夫呐!”隻見來人右手還高舉著方才救命用的,不及思索便遞了出去的純白的野兔子,這邊便用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推移開,仍然還罩住他頭的足有腿粗的棒槌。

待這棒槌一開,現出的是一張再不過稚氣卻眉宇間暗存幾分英氣的臉,給人以另一種本位的美麗,無需多加的修飾與聯想。而來人本則是一張嬉皮的笑臉,許是因方才驚魂未過而徐魂猶現的原故,此時刻展示的實則一副鼠膽之相。這不,那持槌之人哪見過他這等反差啊,不由地便樂開了,全沒把方才那驚魂的一幕放在心上的意思。

來人此時已將右手垂下,亦不出聲,隻以一雙無力的眼盯看著她,微喘著虛氣,顯示著方才那幕在他說來並非隻是虛驚。

“喂,不打緊吧,方才隻是鬨你玩的,誰叫你一聲不響又出去就乾剩我一人了。爺爺在時還好,一年也就那麼幾回是從午後一直到夜深都不見人影的,可自爺爺不告而彆後,你先是月把一次,再周把一回,現倒好,都日日如此了,叫人找不著不說,還得空平地為你掛心。尤是這近幾日,每夜一黑我便覺著渾身不好使,眼皮也老跳,總覺著有甚麼事要發生。以後你彆再往外跑了,再不然你叫上我也行啊!喂,喂,與你說呢,你聽著沒有。”

一番肺俯遭來的卻是那人的轉頭離去,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轉眼見著他留下的那隻蹲在地上三瓣嘴一動一動,一雙紅眼直跳直跳的純白兔子時,女孩的氣一下便飄逸開了,取而代入的則是一股溫暖,沒由來的暖意,原來是給自己捉兔子去了,女孩不由甜甜的微笑了。這可是自己希盼多時的兔子啊,自上一隻老死後到現今,已近有一年了吧。

隻見她輕輕地探過身去,伸出纖手,也不見其如何,那驚顫欲逃的兔子甚至不能躥出一寸,就已被收入手、接以抱進懷了,掙紮半點不得。

她拍拍兔腦,再無限迷離的眼視著月白門外,但見其衣袖一撫,在其身後近丈的燈便滅了,接著傳來一吱門聲,她已融入月白,再一吱門聲,她就進己房了。再見那屋裡燈照起,吱門聲再現,從後便又回到了那來人推進籬笆門前的少風月白蟲鳴鳥語了,此處再不過幽靜。

明日。

“嗯,真香。”

蔚為方一醒來便覺饑餓非常,誰讓其昨夜丁末未儘呢,故而確切地說,他是被餓醒的。托著困睡且饑之體,蔚為實乃懶動,加之他將門一開,又遭晨陽直刺昏眠雙目,倒更叫他懶得睜眼了。

便就這時,一道清香飄鼻而入,侵胃啊,頓叫他清醒了不少,亦清餓了幾分。待其迫不急一個箭步闖入櫥時,隻見舒豔兒正在燒炒著什麼。距著遠亦瞧個不清,卻是早已聞知,可一來嫌它未燒好,二來又不可食飽,倒是桌上放的清粥看得真明白且真中意,舒豔兒還不及製止呢,一盤涼粥就己被下肚了。

“瞧你那猴樣。”豔兒嗔怪道。

吃了一碗畢竟覺不著餓了,蔚為這才不緊不慢湊上前,舒豔兒也不領他的誇,直管忙活自己的。

但見熱鍋裡翻炒的乃是鹹醃竹筍,那個油潤的色,那個鹹清香可就彆提了,保管視之而眼饞,聞之而胃大開。

“好了,你快去把火褪了吧。”

豔兒邊囑咐著邊就上了菜,蔚為亦不含糊。

“你還吃嗎?”豔兒將菜上桌後,邊打著瓷罐裡的半涼粥,邊問在退柴的蔚為道。

“那是自然的了,再個遭豔兒你的櫥藝可是越發著好使了,都可將我從睡中香醒了呢,這可真真難得,從後個你也彆費那個心肝叫我了,多燒幾個菜我不自就起來了,你看這不倒好?”

“就吃你的吧。”聽見蔚為誇獎,彆提心中有多美意,不過畢竟是女孩,豔兒總還得在嘴上犟一犟。

還真彆說,這爆油炒鹹醃竹筍就著涼白粥吃還真是個味,聽那蔚為吃個撲哧撲哧響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有蓄豬呢。

粥定,豔兒收拾著碗筷,蔚為亦不空著,在旁不時的尋著話。

“豔兒,這爺爺去了也有兩年了吧,怎就連個信也沒呢,我可是想他老人家了。”

“你也彆想,這有信就怪了。”豔兒便洗著碗筷邊應著道。

“怎麼說?”

“你想啊,你我成年日的待在這風雨不外放的穀裡,外麵之事那是自然不可得知的了。”

“也是。不然我們出穀去尋師如何?”

“萬萬不可。你倒忘了爺爺去時留下的字條了,他可是千萬叮囑你我二人要在此守著‘金媚兒’,亦萬不可去尋他的。”

“若要是‘金媚兒’一世不現,那你我豈非要在此終老?”

“你不願意?”

“我倒沒什麼,隻怕是苦了你啊。”

方才無意引接的話,令豔兒羞紅了臉,便忙低首隻顧淘碗了,蔚為這才沒看出個所以來,直道是其想什麼去了,便問:“想什麼呢?”

“也不是。”

“也不是甚麼?”

“我說也不是一輩子都得待在穀裡,你想了啊,再不幾日便是於師叔六十大壽了,屆時你我不該去拜望他老人家嗎,又可走動一番了?”

隻是須臾見豔兒便放置好了心中的不自在,可見她著實不一般。

“這還不一樣,離了這穀,進了那穀。”突然蔚為似想到什麼,激動的說:“咦,你說他六十大壽爺爺會去不會去?”

“我想不會。”豔兒答的平常,“你想啊,爺爺走的那年不正是他六十大壽嗎,於師叔可有來?”

“沒。”

“那先前的他們可也有過往來?”

“也沒。”

“這不就是了。”

“那你可知他二人為何向來不往來?”

“這個我那裡知曉啊。”

蔚為想想也是,一時無語,說話間豔兒也把碗筷洗好了,廚房裡便隻剩她將碟碗放上碗櫃的聲響了,蔚為盯看著,那纖手,那身姿,那動作,真直叫人迷離,又想到了什麼,叫道:“豔兒?”

見叫,豔兒無心答道:“啊?”

“你今兒幾歲了?”

“你問這個作什麼?”

“就是問問。”